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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意思？」

    岳野眯了眯眼睛正色道，同時用餘光看了看疏影，她正一臉緊張地站在那兒。

    凌光深吸一口氣，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她曾經暗示我，要我去尋找那扇屬於我的窗，然後，我以為，她說的那扇窗就是她。」

    疏影霎時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可是呢，」凌光自嘲一笑道，「當我相信我的窗就是她時，她卻全盤否定了一切，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我每天對自己說，再相信一次吧，就一次，然後努力讓自己重新邁出那一步，可是，結果都一樣，不論我怎麼做。」

    「疏影否定你什麼？」

    「你不是很清楚我我指的是什麼嗎？」

    「你，是說她說她不喜歡你？」

    凌光許久沒有說話，他臉上深淺的光斑讓他看上去陰晴不定，卻又蒼白頹然。

    岳野坐在他對面，手指不規則地輕輕敲打著桌面，耐心等待。

    「她默認了。」

    「光，我覺得這件事是你不對，你沒有權力要求對你好的人都喜歡上你。」

    岳野淡淡地說道，好像凌光為此這麼懊惱完全是自尋苦惱。

    「那她大可不必招惹我。不要來聽我拉琴，不要幫我帶路，不要對我說什麼上帝的理論！」 凌光的聲音隨後又一下子低沉了下來，「不要讓我誤會。」

    時間仿佛一下子靜止了，疏影感到自己仿佛缺氧般站不住腳。那一次的場景此時完完整整地回放在她的腦中：

    「我和凌光什麼事都沒有。」

    ……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們別擔心了。」

    ……

    還有，小夢說的「沒什麼可是的，疏影不會喜歡凌光的。你別跟著那幫小人瞎猜。」

    再然後，自己沉默了。

    是這樣嗎？他那時全聽見了。

    想到這兒，疏影頭痛欲裂

    她也一直在試圖找到原因，她不是沒想過這段對話，但是，她料想不到凌光真的是因為這個而耿耿於懷。

    她以為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個想法被她多次忽略過去。可現在看來，那樣的不可能難道真的存在？

    「我沒有想要那麼做。」

    疏影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略帶哽咽的呼吸，從一旁走出，不再保持沉默。

    凌光大驚，幾乎在疏影說話得同時抬起頭尋找聲音的來源，無神的雙眼瞬間睜得大大的。

    「我沉默，並不代表我承認。」疏影走到凌光面前，仔細看著他那張風一般透徹的臉龐說。

    近看凌光的臉，疏影竟然發現他瘦了，雖然他的臉本來就很白皙，可那種白是健康的，但現在看來，蒼白的膚色，消瘦的臉頰還有眼眶下淡淡的青色。

    空氣里揮發著紅酒醉人的香醇。

    灑落的花瓣就在他們的腳下。

    「你撒謊。」

    凌光睫毛微顫，失去光明的眼眸黑如極夜，疏影站在他的面前可以清楚地看到。

    「我沒有。」

    「可你還是沉默了不是嗎？」

    「難不成你要我承認？」

    凌光怔住。

    「我怎麼承認？我知道你不會喜歡上我，那麼，我希望可以努力讓我們繼續維持這樣的關係。」疏影均勻了下呼吸繼續道，「我從不想否認，我喜歡你的心情。可是你喜歡封閉自己，所以，一旦我不小心做出什麼欠妥的事，我就會失去進入你的領域的機會。這種情況下，我怎麼承認，我除了不語，還能怎樣？」

    凌光因為疏影的話後明顯的動搖了，他雖然看不見疏影，卻在極力感受疏影現在所說的真實度。

    「那是你的藉口。」凌光言語間出現了躲閃，可是，他還是強硬地說，「你敢說你有勇氣當著大家的面承認嗎？

    「我有什麼不敢。你想拿這件事試探我嗎？凌光，你會以這種心態來看我，只是因為你自己在自卑。」

    「我為什麼要自卑？」

    「你自卑自己的殘缺，自卑自己受到的同情，自卑自己無法掌控的世界，所以你才會這麼想這麼做。所以，你才會發怒！再說，你總是對我淡淡的，我又能聯想到什麼呢？況且，你女朋友，不對，是你的未婚妻都來了，我現在說這些，你一定覺得很可笑吧。」

    疏影看著腳邊的蛋糕的殘骸，話里滿是委屈和酸澀，這些日子來，她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怎麼不難受？

    凌光一直沒吭聲，就這麼站著聽疏影說著。

    他現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從那天在病房門口聽到她的「默認」後，他幾乎認定自己的世界再一次遭到了「蹂躪」。

    以前的他可以一笑而過，因為他可以不在乎那些人。

    但是這次他卻感到自己受到傷害了，這樣的傷害早已超出他自己預料的範圍。

    於是，他第一次為此怒從中來，他遠離她，冷淡她，甚至還原諒了殷離，讓她繼續出現在自己身邊。

    說到底，還是因為在乎了。

    人一旦在乎了什麼，就會失去最基本的理智。

    沒有了理智，判斷事物時就會失去標準。

    有人說，先愛上的人先輸。

    其實，只要愛了，卻得不到回應的，都不是勝利者。

    「你沒在撒謊？」凌光感到自己的四肢都在顫動，心臟快速的鼓動一直傳遞到薄薄的指尖。

    「我說沒有，你會信嗎？」

    「你說嗎？」

    疏影凝視著凌光極夜般的黑眸，凌光看不見她，她就用堅定地口吻告訴他：「沒有，我對你說的，都沒有撒謊。」

    忽然，凌光抬起了手，向前摸索著什麼。

    正在疏影覺得詫異的時候，凌光已經抓住她的胳臂，一個用力，她便落入了他的懷抱。

    這已不是震驚可以描述的了。

    疏影望著上方的吊燈，橘黃色的燈光恍惚了她的神智。

    她僵硬在凌光懷裡不敢動一下，仿佛動一下，這麼夢幻的場景便會消失。

    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似有若無。

    他的環繞她的雙臂有力卻在顫抖。

    他的呼吸吹在她的脖頸，帶著些涼意。

    「不可以騙我，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凌光的聲音就在疏影的耳邊，他緩和下來的聲音說不出的曖昧，蠱惑著疏影的心，他呼出的氣息繞得她的耳垂痒痒的，疏影整張臉瞬間燒紅。

    「那我也告訴你一件事。」

    「什，什麼？」

    「殷離不是我的女朋友，更不是什麼未婚妻。」

    「啊？」

    「我的女朋友，是我的窗。」

    凌光的手臂又收攏一些，好像在給他自己力量，又好像在傳達給疏影什麼。

    「你，願做我的那扇窗嗎？」

    他不確定的口吻，惹人憐惜。

    疏影眼眶溫熱，幾乎是脫口而出：「什麼傻話，我當然願意。」

    「不能後悔。」

    「不後悔。」

    他胸口劇烈的跳動一下一下震動著她的心。

    疏影的身子逐漸柔軟下來，僵直的背部也放鬆了下來。

    她緩緩伸出手，環住凌光的腰。

    凌光渾身一震，把她抱得更緊了。

    空氣中似乎都有絲絲的甜意。

    天堂的幸福也不過如此吧。

    「疏影。」

    「光。」

    暖暖月光，明媚動人。

    疏影橫斜，暗香浮動。

    （第一卷完）

    NO.26 天明

    沒有人知道岳野是何時離開的。

    事實上，岳野在他們開始對話不久，就悄然離開。

    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他一直沿著校園的林蔭小道默默地走著，月光下的影子被拉得格外的長，也格外的孤獨。他一個人穿過小樹林，路過池塘水，走出校門，遊蕩在車水馬龍之間，茫然行進，找不到方向。

    燈紅酒綠的喧囂在他耳邊一波又一波，車燈那明黃色燈光帶著疾馳的速度感放肆地划過他的身體，紙醉金迷的夜生活歌舞昇平卻與他無關。

    路邊的小乞丐趴在他的腳邊苦苦乞求，岳野茫然地看著那張髒亂不堪的臉，只看得清他黑乎乎的臉上還算清明的眼睛。岳野木訥地拿出皮夾，抽出裡面所有的錢扔在了小乞丐的殘破的碗裡。

    小乞丐目瞪口呆，頓時連謝謝都不會說了。

    路過的行人止步，紛紛回頭看著這個白衣男子怪異的行為，指指點點。

    岳野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傷口已經止血了，說深不深說淺不淺的傷口分外刺眼，當時不覺得疼，現在，那種疼痛感完全被喚醒了。

    他面無表情地繼續向前走，漫無目的地走著。

    聲音，光影，人流，都不存在於他現在的世界。

    忽然，他低著頭展顏而笑了。

    那笑像是沙漠之花，蒼涼異常，卻美麗得驚心動魄。

    因為，他想到，凌光和疏影，應該好了。畢竟，他們彼此心裡已經有了對方。

    而自己在不久之前為此鋪墊了最重要的環節。

    還好，自己終究不是自私的。

    還好，自己還是理智的。

    路遙遙。

    夜漫漫。

    早晨來得比想像中慢。

    疏影感覺自己閉上眼睛時天是黑的，怎麼醒過來的時候還是黑的呢？

    不過，不論天是否亮了，疏影現在只要閉上眼眼前浮現的是凌光，睜開眼浮現的還是凌光。

    她悄悄摸摸自己的臉，這個熱度從昨晚開始就沒退過。

    想到昨晚，疏影就覺得自己跟愛麗絲一般好像夢遊了仙境。那種翻轉劇情是她前兩天做夢都想不到的，以致於太過夢幻，夢幻到她不敢睡覺，害怕醒來睜開眼後發現一切都是虛幻。

    所以，昨晚回到寢室後疏影一直沒有睡意，大腦興奮得不行。但她又不敢馬上告訴姐妹們，沒有人能分享她的喜悅。本來她什麼話都會告訴小夢，但這件事，恐怕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告訴她的。這樣的情況迫使疏影必須極力壓制自己喜悅的心情，但是這真的太難了。這些年來，她已經好久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清晨，疏影躡手躡腳地出門了。

    校園的早晨，鳥語花香。

    旭日東升，給大地萬物都被粉飾上了一層金色的光環。

    疏影漫步到餐廳正門前，昨晚事情發生得太多，她都沒有注意到門口擺放了一個告示牌，寫著：暫停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