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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3:10 作者: 罪加罪
    雖然知道結果,疏影也告誡自己做好完善的心理準備。可是,當這句話真的從他口中說出的時候,內心還是受到了衝擊,那薄薄的壁壘連個緩衝的作用都沒有。咽喉深處苦澀的味道開始泛濫。

    「光,你不可以這樣,她沒做錯什麼。」

    「我倒是很奇怪,你幹嘛這麼幫她。」

    「我……」

    「好了,你們別吵了,別傷了兄弟感情。阿岳,今天是光的生日,你就順著他一點吧。」

    殷離柔和的聲音不但沒能平息疏影身處的驚濤駭浪,反而為此加重了砝碼。

    「你又不知道,你不要插嘴。」

    岳野的火氣也上來了,衝著殷離毫不客氣的吼道。

    「你發什麼火?」凌光冰冷的聲音卻夾雜著鋒利的冰刀。

    一下子,冰火兩重天。

    「你們都別吵了!」

    疏影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跨上樓梯,小跑到她們面前,她不知道她的出現會帶來怎樣的結果,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樣一副怎樣的表情,但是,她無法在那個角落繼續偷聽,那會讓她爆炸的。

    眼前的景象卻是異常美麗。

    二樓的餐廳也只點了數展燈,餐桌上點了六隻紅色的蠟燭。疏影只需一眼就可以認定那上面的餐點也就有錢人會用來過生日了。

    凌光和岳野,一個一身著黑色襯衣,一個身著白色體恤,在餐桌的兩頭各站一方。凌光雙手撐著桌子,聽到疏影的聲音,身體一震,隨後便一點反應也沒有。而岳野則驚訝地看著她,英 俊的臉龐上還襯有因為爭執留下的淡粉色。

    而殷離一如她甜美的風格,一身淑女到極致的粉色蕾絲公主系裙。看到疏影的出現她的表現還算平靜,她只看了疏影一眼,可就那一眼似乎也和前幾次略微不同,但很快她就又把視線放到凌光的臉上了。

    這麼和諧的畫面讓疏影覺得自己這身布衣牛仔簡直傻到冒泡,她的出現像是打破了這兒的平衡,這一刻的安靜決不代表下一秒的平和。

    「我馬上就走,所以,不用吵了。是我硬要岳野告訴我地址的,所以,你也不用怪他。」

    疏影走到他們面前,對凌光說。她很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顯得平淡如秋風,語氣不軟不硬,不卑不亢。

    雖然她惹人嫌了,但是,至少她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對不住凌光的地方,所以,沒必要一副哭喪臉,滿腔的悲情。

    「你來了。」岳野在一邊放低了聲音說,「不好意思,我還是說了。」

    「沒關係的。」疏影看向岳野微笑道,「我來就是送這個來的。」

    疏影小心地抽開蝴蝶結,打開盒子,裡面雖不大卻精緻萬分,可口誘人的生日蛋糕華麗地露出它的真面目。

    「生日快樂。」疏影把蛋糕向凌光的方向推了推。

    「拿開,我不吃蛋糕。」

    凌光緊鎖著眉,露出一副討厭的表情說道。

    「疏影,可能你不知道,光他……」

    「我知道。」疏影伸出手停在殷離面前,打住了她的話,「他不吃甜食。所以,我特意選擇了特殊的低糖份的材料,口感我試過了,還是不錯的。生日嘛,還是要吃蛋糕才有意義的。」

    他們的餐桌上沒有蛋糕,就像疏影料想的一樣。凌光不喜甜食,所以就不會去買蛋糕來吃。

    「我說過的話不想說第二遍。」

    凌光那雙沉澱於冰雪白霧中般的眼睛讓人害怕,猶如北極冰風似的聲音響起。疏影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他這麼低溫刺骨的聲音了。

    「那我就把東西放下了。」

    疏影忍住那種悲從中來的感覺,刻意忽略他語氣的薄涼,交代了一句。

    「我走了,你們,繼續。我,不會再來打擾了。」

    疏影艱澀地把最後幾個字一個一個說出來,覺得自己所有的力氣都用來說這些字了。現在看來,她和他們的關係到此也就為止了。

    心裡涼颼颼的,空蕩蕩的,想到以前那麼開心的日子,現在轉眼間被無情地擊碎,片甲不留。那種感覺,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無法被填補的。

    染雪曾經說過:接近凌光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疏影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算不算「不好的下場」,但是,即使這樣,她的心裡還是沒有後悔的感覺。

    難怪星曜以前老說她是頭小蠻牛,對決定的事有種古怪的執著。

    疏影已經走到樓梯口了,想起以前,最近和現在,自嘲地笑了下。

    酸甜苦辣,都在其中。

    忽然,身後傳來巨大的破碎聲。

    疏影吃驚地回頭,只見凌光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上。

    紅酒灑地,餐盤破碎,杯盤狼藉。

    美麗的花瓶瞬間失去光彩。

    還有,那個,傾入疏影這些天全部心血的,特製的生日蛋糕,也面目全非。

    NO.25 生日(下)

    所有人都在此刻呆住了。

    疏影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岳野的手有被破碎的玻璃碎片割到,細密的紅色血珠一顆一顆往外滾。可是,他連傷口都沒去看一眼,只是看著凌光。

    殷離嚇得雙手遮面,大眼鏡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大氣不敢出。

    「滾,全都給我滾。」

    凌光挺直了身子啞聲說道,他的手死死地拽著桌布的一角,那倔強的姿態有種說不出的蒼涼感。

    「光啊,你別這樣。」殷離小心地湊近凌光,溫柔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滾!」

    凌光突然提高了嗓門沖殷離不留情面地吼道。

    這是疏影第一次看到情緒這麼失控的凌光,像他這種平日裡一直保持沉默寡言風格的人一旦爆發起來著實讓人心驚肉跳。

    殷離被凌光吼得嚇傻在一旁無法動彈,只知道睜著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凌光,好像怎麼都不能接受凌光剛才在對她大聲。

    「你先回去吧。跟華叔說光今晚不回本家了。」

    岳野把震驚的殷離拉到一邊,喚回她的注意力。

    「你也走,我現在誰都不想見。」

    凌光有些氣極,胸口激烈地起伏著。

    「可是……」殷離猶豫地看著滿臉冰風雪雨的凌光,緊抿著唇點了點頭。

    岳野和殷離走到疏影身邊,殷離掃了眼疏影,又回頭戀戀不捨地看了看還是保持著同一姿勢不變的凌光,最後,不怎麼情願地慢慢下了樓。

    岳野拍拍疏影得的肩,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說:「走吧。」

    疏影看著凌光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單薄得搖搖欲墜,但是,她知道,自己留下來也無濟於事。

    「嗯。」

    疏影默默跟著岳野下了樓,出了餐廳。

    殷離已經走到車邊,打開了車門,可她又轉過身往回走,對岳野不安地說道:「不行,我還是回去陪他。」

    岳野伸手攔住她,平靜地分析道:「你去了也是沒用的,現在的他需要冷靜。」

    「可為什麼,光他突然……」

    殷離的目光突然看向疏影,那像是恍然大悟的目光滲著屢屢尖銳。

    「光他自從失明後就是這樣了,你以為他還是以前的他嗎?殷離,你自己想想你有幾年沒見過他了。」

    岳野跨步擋在疏影面前,阻隔了她們的視線,冷冷地看著殷離說道。

    殷離看著岳野不語,像是隱忍著什麼,又似自知理虧不好反駁,片刻後頭也不回地坐上了車。

    待車子駛出了他們的視線範圍,疏影也打算離開了。今晚真是糟透了,不僅讓自己羞愧難當,還破壞了別人的好心情。疏影現在腦袋脹得發痛,身心疲憊。

    可是,就在下一秒,岳野一把拉住疏影直奔餐廳二樓。

    「你做什麼?」

    疏影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混沌的腦袋清醒了不少,腳下因為一時間跟不上岳野的速度而步伐混亂。

    「噓,上去後你千萬不要說話,記住了嗎?」

    岳野異常嚴肅地向做了個靜音的手勢,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握著疏影的手稍微用力把疏影拉到自己身邊,湊到疏影耳邊說道。

    疏影愣愣地點頭,岳野這才放開她的手,獨自先上樓去了。

    疏影的心怦怦直跳,黑暗裡鼓得她的耳膜都感受得到那種由內而外的衝力,胸腔里迴蕩的心跳聲已經把外界的一切都壓蓋了過去。她用手按了按胸口,慢慢貓著腰走上樓。

    裡面,凌光還是保持著那個倔強的姿勢,仿佛化成了一樽美麗的冰雕,卻失去了會動的功能。他雙目緊閉,似乎已經比剛才平靜了不少。

    岳野走到他面前,拉來一張座椅,悠然地坐下,但坐下後並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你回來幹嘛?」

    「這是我開的,不是嗎?」

    岳野換回了平時痞痞的聲音,帶著笑意答道。

    凌光一愣,好像沒有料到岳野的態度會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他把低著的頭抬了起來,茫然地看著前方,嘴唇動了動,發出了幾個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

    「她,走了?」

    「殷離?回去了呀。」

    「我不是說她。」

    「哦,那你是說疏影?拜託,她都被你說成那個樣子,哪還有勇氣留下來啊?」岳野嘲諷地說道。

    凌光的喉嚨緊了緊,身體微微後仰,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向岳野發出確認:「走了?」

    「怎麼,人家剛才在的時候這麼對她,現在走了,捨不得了?」

    岳野刻薄地聲音像是厲劍,像是非要劃開凌光冰冷的面具不可。

    「哼,捨不得?真可笑。像她這樣的女人,她這種虛偽的女人,我怎麼會捨不得?」

    疏影緊繃著全身的神經,不讓自己泄漏一點聲音,從凌光嘴裡聽到他對自己如此不堪的評價實在讓她無法接受。

    在他眼中的自己是這樣的嗎?

    「哦?光,我一直沒有問你原因是因為我尊重你,你不願意說,我就不問。可是,今天,我一定要知道為什麼,遙疏影到底做了什麼讓你用這般態度對她?」

    「你沒問她?」

    「問了,她也覺得莫明其妙。」

    「莫明其妙?」凌光冷笑,「她還真是會裝,她也不過是和那些虛偽小人一樣,在我面前故作姿態,實際上呢,還不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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