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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一直到那個疑似凌光的身影走進了宿舍樓，隱沒了身形，疏影還是沒有採取任何行動。試著往裡頭探了探，可看到看樓的大叔正盯著她看，疏影尷尬地朝他笑笑，轉過身子，可沒走幾步又停下來回頭張望了下。她很想進去問問清楚，凌光到底有沒有住在這樓里。

    可是，疏影在內心掙扎了一番後還是決定不進去詢問了。如果他回來的話，那麼明天去音樂教室應該會找得到人。

    疏影心神不寧慢慢走回了寢室。

    這個晚上疏影又在不那麼踏實的夢中恍惚度過。

    夢裡什麼都有，小提琴，墓碑，音樂大賽，陽光，雨水，小夢和李肅，她自己，歡笑，痛哭，爸，媽，凌光，星曜……

    還有陌生的女人。

    第二天下午，疏影一下課就往音樂教室趕。跑到教學樓下時，她已經在那大口大口喘不過氣來了，往上看，教室的窗簾密合得不留fèng隙。但是，疏影的心猛地加速跳動，血液循環加快。

    前兩天，那兒的窗簾還是敞開的。

    疏影忙跑上樓，然後在走廊的盡頭平撫了下自己緊張的心，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臉部肌肉，準備好後，向音樂教室走去。

    疏影在教室門口站定，握著門把的手已經擰到一半，裡面傳出了說話聲。

    「光，你的琴拉得已經無懈可擊了。」

    天籟般的嗓音，美妙動人，悅耳如黃鸝，婉轉似百靈。

    「等下我們去哪吃飯呢？」

    簡簡單單幾個字就能輕叩開人的心靈，如墜雲端，心神蕩漾。

    是個女人的聲音。

    疏影傻站在那兒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可是，裡頭已經傳出了凌光冷冷的聲音：「誰在外面？」

    驟然，疏影握著門把的手顫了顫。

    果然，他回來了。

    但是，此時此刻，疏影竟然感到分外害怕，害怕到不敢打開這扇門看看他還有，那個女人。現在的狀況讓疏影進也不是推也不是。

    這時，屋裡傳來了腳步聲，疏影想也沒想，重重地拉上門，轉身就跑。腳步帶著點倉皇的錯亂，剛到轉角處，門就被裡面的人打開了。

    「咦，怎麼沒人？光，沒人啊。」

    疏影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許久，凌光的聲音才再次出現：「關門。」

    聽到門闔上的那一剎那，疏影緊張的神經才得以舒緩。

    小心地探出頭，看著那間教室的門，又是緊緊地閉攏著了。

    疏影慢慢走下樓，無力回首，就這麼一直走回寢室。 然後，有氣無力地打開門，也沒對在寢室的染雪打什麼招呼，爬上床倒頭就睡。

    「我昨晚沒睡好，什麼事都別吵我。」疏影把自己悶在被子裡，悶悶地說。

    「好。」

    被子裡的空氣起初涼涼的，後來便慢慢被疏影呼出的二氧化碳給加了熱，變得濕暖溫熱。

    疏影不停地告誡自己這有什麼可難過的，可是，她就是覺得難過。

    先不說他不告而別，這件事疏影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可就是現在，他已經回來了，要不是她偶然發現，恐怕自己又會被瞞上好久。想到這，就覺得委屈，她把他當作自己真正的好朋友認真對待，甚至對他的感情可以說超越了朋友的界限，什麼事都會第一個想到他。可是，他對自己卻是這般不上心。

    沒錯，感情的事不是你付出了就會有回報，疏影打從一開始就沒奢望什麼，但是她沒想到她連最低限度的待遇都沒有。要說可以完全不在意，那是虛偽。雖然，做好心理準備要默默付出，無私幫助，可是這次的衝擊還是讓她心裡悶得難受。

    疏影燥熱地在被窩裡翻了身，腦袋裡東想西想的，一團亂麻。

    原本，疏影心裡有那麼點小小的私心，總感覺自己是有那麼點特別的。聽岳野的說辭，凌光能接受她，特別是她還是個女孩，就這點，疏影也能覺得自己所做的很有價值。

    但是，今天，就連那麼點小小的底氣都被戳破，那個女聲透露出來的親密和自信，疏影不用女人的第六感就可以知道此人不簡單。

    那到底是怎樣的人呢？

    煩人的想法一個接一個，讓疏影唉聲嘆氣了好長時間，終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太陽早就當空照了，努力回想一下，竟不知昨晚做了什麼夢，只知亂七八糟一團亂。

    睡了這麼久，疏影還是覺得昏昏沉沉，磨磨蹭蹭地爬下床。

    「你可真夠會睡的。」寢室里，又只剩染雪，她轉過頭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說，「她們倆都去上課了。」

    「嗯，困死了。」

    「這樣，對了，昨晚岳野有打電話給你，聽口氣挺急的。」

    疏影拿牙杯的動作停了下，回頭問道：「有說什麼？」

    「沒有，就說你醒了打電話給他。」

    「噢，知道了。」

    染雪看著疏影沒什麼起伏的聲音反倒有些擔心。

    洗漱好後，疏影出門胡亂買了個麵包就啃了起來。

    她不想打電話給岳野，現在她的腦子有些呆，還是過段時間好了。

    可是沒走兩步，疏影就張著嘴止住了腳步，口中還有沒下咽的麵包。

    真是天不從人願。

    路的斜對面，凌光正和岳野並肩走著，疏影看到凌光架著的墨鏡呆愣了片刻，可是，又馬上被他們身邊的那個女生給吸引住了。

    那個女生應該就是昨天的那個女生。

    她有著一頭軟軟的捲髮，每一個圈都像是精心打造出來的，但又不死板，鬆鬆地披散在肩上。小巧精緻的臉龐，粉白剔透，月牙彎彎的柳眉，烏黑明亮的眼睛透著甜甜的笑意，玲瓏的鼻子，還有泛著健康光澤的櫻桃似的小嘴正一開一合地跟凌光說著什麼。從那嘴裡，疏影知道，有著極其好聽的聲音。把視線再往下看，疏影將麵包生生咽下，然後搖搖頭。

    這分明就是天使的面龐，魔鬼的身材。

    突然，站在他們身旁的一直不作聲的岳野轉過頭看到了呆站在他們對面的疏影。

    疏影嚇得立馬反身開跑，不顧背後岳野的叫喚。

    可是，跑了沒兩步，疏影就停了下來。

    她為什麼要跑啊？憑什麼她要逃跑呢？昨天跑了也就算了，今天幹嘛還當著面的跑啊！

    疏影吸了口氣，調轉步伐，轉過身子，快步走到他們面前站定。

    看看岳野有些驚訝的臉，再看看那個女生迷惑的臉，又看看凌光沒表情的臉。

    疏影最後把目光放到岳野臉上，生硬地笑道：「我趕著去上課，今天起床遲了，有什麼事呆會再說。」

    「哦，我知道了。」岳野略顯擔憂地看著疏影。

    而疏影侷促地又看了他們三人一眼，馬上故作鎮定地再次小跑離開。

    凌光始終沒有看她一眼，雖然，他看不見，但是他以前總是能準確無誤地捕捉到聲音的來源，你對著他說話時，他會把眼睛朝向你，好像他看得到你似的。

    但是，今天，他就這麼目視前方，沒有一點表示，好像遙疏影是個陌生人。冷漠的表情讓疏影看了心寒。

    疏影前些日子還不怎麼信岳野的話，可是，現在她信了，凌光的問題出在她身上。

    可是，什麼個所以然，她還是不清楚。

    NO.23 打擊

    當然，疏影所說的「呆會」是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

    中飯，是跟小夢在食堂解決的。小夢的臉平板無色，看疏影的眼神不似以前那般賊兮兮的，而是冷靜嚴肅得讓疏影心裡毛毛的。

    「幹嘛這樣看我？」

    「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這兩天怎麼每個人都喜歡找她麻煩，她長得那麼犯賤嗎？還是她的臉上寫著「我很好欺負，大家都來欺負我吧」？疏影灌了口可樂，甩給小夢一個白眼。

    「你還好意思給我臉色？」尚小夢乾脆放下筷子，擺起臉孔，直愣愣地看著疏影。

    「我惹你什麼了？」疏影也放下筷子，這兩天她還不是憋了一肚子氣。

    「你說，你幹嘛老跑那等他？你以為我不知道？」

    尚小夢冷笑一下，以完全不同於以往的嘻哈笑臉，這樣的表情疏影以前只看過一次。和她們同一張桌子用餐的同學奇怪地朝兩人看了兩眼，先後拿起餐盤離開。疏影坐在那和小夢大眼瞪小眼，尚小夢剛才的話讓她心裏面咯噔一下，口中的話卡殼在那，吐不出半個響亮的字。

    「還有，聽你爸媽說你去看過星曜了？」

    在發出「星曜」這個音時，小夢的聲音明顯顫動了一下。

    「嗯。看過了。」疏影低聲回答。

    「所以，要忘記所有的過去，和以前說再見，然後開始尋找你的真命天子？」小夢的情緒突然失去了平衡點，她面帶怒意地逼視疏影，毫不含糊地質問著。

    「你說什麼……」疏影的臉瞬間失去血色。

    「遙疏影，你太自私了。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就是凌光不可以。」尚小夢急切地把身子朝疏影那邊前傾了一下，「疏影，你只是被現象迷惑，你根本就不喜歡他，只是覺得他可憐，他很像星曜哥，不是嗎？」

    疏影震驚的看著小夢，困難地張開口說：「不是這樣的……」

    「你不用解釋了，跟你認識這麼多年了，你一個眼神我就可以知道你在想什麼，何況是這麼大的動作。從我這邊出發，我是絕對不希望你這麼做的，你自己看著辦。而從凌光那邊出發，你也是絕對沒有希望的。」

    尚小夢語氣肯定，目光灼灼。

    「什麼意思。」疏影雙眼微眯，唇瓣顫動。

    「夏楓不是這兩天天天在那炫耀嗎，你不會什麼風聲都沒有收到吧？」

    疏影垂下眼帘，盯著可樂杯里那些不斷上泛的氣泡，迅速回憶關於夏楓的一切，然後，在第一個泡泡破裂得瞬間，那晚的那席話第一個從疏影的記憶中跳出。

    「不可能吧……」疏影眼神迷離地看向小夢，好像一個溺水者般無力虛弱。

    「什麼不可能。」小夢的口吻帶著鄙夷，「夏楓的可愛表姐，殷離，也就是凌光的青梅竹馬，貌似他們兩家有意向成就兩人，反正他們從小就有娃娃親了，現在也算是水到渠成。」

    疏影聽完小夢的話後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雙眼一瞬間失去了光彩，她伸出手，試圖再次拿起筷子，可是竟然沒有成功，筷子從她微顫的手中滑落，疏影失神地看著那根跌落的筷子，目不轉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