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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1:09 作者: 弱水千流
阮念初說:「對。我醉了。」
人之所以有煩惱,就是因為人的記性太好,回憶太多。如果沒有回憶的存在,那每一天都將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多開心。
*
頭天夜裡醉酒入睡,又沒有蓋被子,第二天起來,阮念初只覺頭痛欲裂。她只當是宿醉後遺症,過會兒就好,便沒管,吃完午飯準時出門,去給小星上課。
不管人的心情如何變化,夏末時節的雲城,天氣都很好。
清陽曜靈,和風容與。
阮念初一眼就看見了停在小區門口的吉普車。
她拉開車門坐進去。厲騰面容冷淡,已絲毫沒有昨晚的瘋狂可怕。她覺得頭昏腦漲,索性靠著椅背閉眼睡覺。
厲騰轉頭,視線掃過她浮腫的眼皮和蒼白的面容,皺起眉,臉色也冷下幾分。他沉聲:「你身體不舒服?」
阮念初腦子重得厲害,不想理他。
他喊她的名字,語氣不善:「阮念初。」
這回,她終於掀開眼皮看向他,沒好氣道:「我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有點困,想睡一會兒覺。你別打擾我,可以麼?」說完又重新閉上了眼。
「……」厲騰冷著臉沒再說什麼,發動了引擎。
一路都安靜得過分。他開車,她睡覺,兩個人沒有任何對白。
下午一點半,車在市郊某處休息站停下。以往,阮念初都會在這裡下車買零食,再咔擦咔擦嚼完後半程路。
厲騰停車熄火,冷聲說:「休息站到了。」
旁邊的人沒有反應。
他伸手去推她。手指碰到她的胳膊,滯住,溫度高得不正常。他意識到什麼,心一沉,轉而覆上阮念初光潔雪白的額頭。
滾燙一片。
厲騰眉心皺成一個川,拍拍她的臉,「阮念初。」
好一陣,那姑娘才有了點意識,沒睜眼睛,只是含混不清地應道:「不許……那個混蛋不許再碰我……」她臉也皺皺的,成了個小包子。
厲騰的語氣很平靜,「你在發燒。那個混蛋這會兒要去給你買藥,再帶你找個地方休息。」
她似乎聽明白了,又似乎沒聽明白,應了聲:「不要。」
「阮念初,」他看著她,嗓音不知怎麼就低柔下來:「你乖一點。」
第25章
這個休息站,將好位於雲城市區和玄安鎮中間,往前往後,都有幾十公里距離。阮念初現在的狀態已經很糟,不能再耽擱。
厲騰抿唇,給夏姨打了個電話,說今天阮念初發燒不能去給小星上課的事。夏姨聞言,連讓厲騰好好照顧阮念初。
掛斷電話,他思考片刻,將車熄火,下了車,然後繞到副駕駛一側拉開車門。
那姑娘閉著眼,細眉緊擰,呼吸稍顯急促,意識模糊。他彎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輕微的顛簸使她咕噥了句什麼,聲音輕而軟,小貓似的。
他沒聽清楚。
她似乎很難受,臉頰在他胸前蹭了蹭,想醒過來,但沒有成功。
休息站里開了家小旅館,專供夜間趕路的旅人或者卡車司機住宿,四層高的樓房,牆面斑駁。門口立著一個牌子:住宿80元起。
厲騰走進去,把阮念初暫時放在一樓沙發上。
前台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穿條低胸連衣裙,胸脯白花花的,應該是這間旅館的老闆娘。她正邊磕瓜子邊看電視劇,聽見響動後抬起頭,看見厲騰,立刻咧開嘴笑著招呼:「住宿麼?」
厲騰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要一間房。」
「單間一百,有空調也有電視機。」老闆娘道:「把你身份證給我,登記一下。」
厲騰把身份證放在桌上,推過去,瞧見前台旁邊的牆上掛了一塊小黑板,上面寫著:出售食品、部分常用藥物和計生用品。
他說:「你這兒有退燒藥賣麼。」
「沒有,我這兒只賣藿香正氣液和暈車藥。」老闆娘邊回答邊看了一眼沙發上的阮念初,湊過去,壓低聲音問:「欸,你女朋友身體不舒服啊?」
厲騰沒有回答,續道:「那這附近哪兒有藥店?」
「附近沒有藥店。」老闆娘把瓜子殼兒扔到地上,挑挑眉,「不過我家有。你要的話,我可以免費送給你們。」
厲騰的語氣還是淡而冷,「那謝了。」
「謝什麼。」老闆娘擺手咯咯笑起來,說完轉過身,撩起門帘進了裡屋。幾分鐘後,她拿著一盒布洛芬出來了,遞給厲騰,「給,帥哥。」
厲騰伸手接過,從藥盒裡取出一顆,剩下的給那女的還回去,「一顆就夠。「
「哎呀,一盒布洛芬而已,帥哥幹嘛跟我這麼客氣。」女人姿態扭捏,故意往他身上打過來,霎時,一股劣質香水的味道撲面而來,濃得刺鼻。
厲騰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反手鉗住她的腕子,下勁一擰。
「誒誒疼!」女人頓時疼得鬼叫。
厲騰把她的手甩開了。
「真是的……」老闆娘嗔道,「你幹什麼呀,弄得我疼死了。」
厲騰不耐煩,「哪間房?」
「三樓302。」老闆娘揉了揉紅腫的手腕,丟過去一把鑰匙,沒好氣道:「明天12點之前必須退房,過了要加錢!」
厲騰抱起阮念初轉身上了樓。
旅館的房間中等裝修,裡面有一張床,一個床頭櫃,一張桌子,一台電視機,和一台空調,還算乾淨,但所有東西都很舊。
厲騰把阮念初放到床上,動作儘可能地輕,和柔。
她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眉頭的結也越來越緊,翻身側躺,手和腿無意識地收攏蜷起來,像只熟透的蝦米。
他一手拿退燒藥,一手從她的肩頸後面穿過去,摟緊了,往上托高,右腿半跪在床沿上。然後叫了聲她的名字:「阮念初。」
「……」好一會兒,阮念初眼皮才艱難地掀開一道縫,「嗯?」
厲騰低眸看著懷裡的她,「你生病了。吃藥。」
視野狹小,眼前的那張人臉也像分成了無數個,良久才重合在一起。她木呆呆的,回道:「我生了什麼病?」
厲騰說:「發燒。應該是感冒了。」
聞言,她點點頭,居然是一副放下心來的語氣,「那沒關係,不是絕症就好。我這麼漂亮的美女死了太可惜了。」
厲騰知道她已經燒得有點糊塗了。他也點頭,「嗯,不是絕症。美女明天就能接著活蹦亂跳。」說著把藥丸遞到她嘴邊,「吃了。」
阮念初皺眉,看看那顆藥丸,又看看他的臉,目光困惑,就是不張嘴。發燒令她的雙頰染上緋紅色,眼眸水潤迷離,唇微張,別有一番妖嬈的媚態。
厲騰輕聲:「乖。吃了。」
她說:「我不喜歡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