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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17:05 作者: 大噓菊
垂著眼睛, 語氣放得很輕, 唯恐驚到她一樣。話里也並非是責問,反而滿滿都是關心。他不希望宅子裡有除她之外的人來回走動,所以宅子裡除了何繁和他, 再沒有別人了。凡是他能做的事,都由他親力親為。
她從前在何府時,飲食起居無一不是精細至極,如今不僅要陪他住在這樣小小的宅子裡,現在還要親手清洗衣物。
即使她願意,他也捨不得。
他從前不是這樣的。在何府時他一向內斂,永遠稱呼她為「小姐」,也從來都掛著沉默聽話的表情。
這時候倒不叫她「小姐」了,語氣里甚至透著幾分強勢。何繁聽到耳朵里還有些新奇,這段時間不管他怎麼壓抑著,她還是能看出他整個人漸漸有了些變化。
原來像是一把被人握在手裡的鋒利刀劍,為人所用,替人辦事。這時候卻不再受制於人,言行更加隨心所欲。她還在想:也許他原本的性子就該是現在這樣的。
何繁想起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長青面對拿著長鞭的自己,即使不曾直視她的眼睛,她也能看出他壓在沉默表情之下的桀驁冷漠。
她用幾個月的世界剝開他堅硬的外殼,就該細心呵護外殼之下的真心。
於是她很歡心、很心甘情願地低低道:「沒什麼做不得的。」
話剛說完就感受到他握著她的手一緊,掌心上的溫度籠著她。她抬起臉,看到他眉眼溫柔,微微彎下身來遷就她的身高,讓她能直視他的眼底,那裡放的是一個人最真實的情感。
然後他突然問:「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太子要他助他奪位,他卻深知太子並不適合做皇帝。反倒是薊王,多年隱忍,有手段也有耐心,是能成大事的人。
事實也印證了,不管太子重來多少次,也無法把薊王踩在腳下。
他並不想參與其中,但太子明擺著是不容許他明哲保身的:要麼做他的爪牙,要麼死在他手裡。
但太子連薊王都摸不透,又怎麼能讓他甘心受驅使?他唯一放在心上的,是何繁想要過怎樣的生活。
何繁想了想,當真說出了自己的要求:「想離開這裡。有一個自己的院子,和長青生活在一起。」
見他愣住,立刻就笑了,「我從小長在京中,還從未看過外面的世界。長青可願意陪我?」
長青彎了彎嘴角,但他笑意淺,很快就消失了。
他在心裡說:「我想給你的,絕不止這些。」
————
帝王大限將至,朝野之內人心浮動。
本朝皇子只有四人,成年皇子也只有太子和薊王。偏偏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先後暴斃府邸,也不過十二三的年紀。
這一切都是在短短數月之間發生的。踩著手足至親的血,太子和薊王終於迎來了最後的對峙。
薊王一直以懦弱愚蠢的姿態示人,如今卻成了繼承大統唯二的人選。但太子早立,薊王功績不顯,是最近才擺出與太子爭鋒的勢頭。
怎麼看,最後獲利的都會是東宮。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許多人不曾料到的是,本就病重的皇帝最後卻不是被這場大病熬死在龍床上的,而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被太子生生氣死在龍椅上的。
有大臣聯名參了太子一本,告發免州官員向太子行賄一事。太子在強有力的證據面前依舊梗著脖子不肯認,甚至當庭頂撞震怒的父皇。
皇帝當著眾人的面吐出一口血來,太子那時還保持著漲紅的臉色和氣憤委屈的神情。
於是百官就這樣成了太子氣死皇帝的證人。
薊王坐收漁翁之利。
隨後太子回府,還沒能等到與薊王背水一戰,就詭異地死在了自己的臥房之中。
無傷口、無徵兆。死時瞪圓了雙目,像是活活被嚇死的。
此時冬天剛過不久。正如當初何容遠和何繁所說的那樣,太子死了。一切都並非是預言,不過是有心人暗地裡的籌謀算計罷了。
朝中都傳太子是「驚悸而亡」,因為在眾人面前氣死了自己的父皇,畏懼又悲痛導致命絕府中。雖然很意外,倒也合情合理。
最終,以何容遠為首的大臣擁護了薊王登基。
————
如今何繁身處的這座小小的宅子和何府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院子也比之小了太多。
但何容遠再次見到何繁的時候,她卻笑得很開心。長青怕她在宅子裡孤單,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只小奶狗,在他不在的時候陪她玩。
何容遠帶人破門而入,就看到她亭亭立在院子裡。穿一件藕荷色的長裙,沒有束腰,腰身空落落的透著單薄。
小狗繞著她腳邊跑來跑去。
她聽到響動抬起頭,見來人是他,先是驚異,然後立刻掛上了滿臉的防備。她以前一見到他,永遠都是彎著眼睛對他笑,何時有過此刻的樣子?
何容遠慢慢靠近她。他帶了許多侍衛,配著刀劍,訓練有素地無聲在院子裡站成排。
他整個人高大、冷漠。走過來的時候,何繁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
長青出門了,在院子裡只有她一人,唯一擔心地就是如果被強行帶走,長青又怎麼才能找到自己?
何容遠看起來卻不急,表情閒適甚至帶笑。他手輕輕一抬,有侍衛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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