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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17:05 作者: 大噓菊
院子裡才下過一場小雨,濕漉漉的地面泛著雨後的潮香。
廊檐擋著透出雲層日光,何繁還是坐在長青身旁。
長青將雕好的木像放在何繁手邊,他照舊沉默。何繁歪著腦袋看他,手指輕輕點著額角,「長青,我發現你的話真的是太少了。」
問一句才答一句,常像她在自言自語。
長青聽到這句話突然看向她。他也清楚自己無趣的性格,怕是沒人能受得了,更別說喜歡熱鬧的小姐。但經過白日裡的相處,他的冷漠其實正在慢慢化盡,如今更像一個沒有表情的忠僕。
何繁就算沒有系統的提示,也能感受到他最近一段時間態度的軟化,就像是一方冰山,被她撞出了一個小小的碎口。但她還得用力往裡鑽,一直鑽到他心裡去。
想到這兒,她就彎彎眼睛:「不過沒關係,我說給你聽啊。」手裡擺弄著那個和她格外相似的小木像,問他:「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
長青搖搖頭。他整日話少,難得說出一句話來發現何繁眼睛都亮了。
然後他幾乎是脫口而出:「不會。」頓住,心裡再次補充道:怎麼會覺得煩呢?
何繁雖然收下了殷月竹這個人,卻一直不曾傳見他。反而將他扔在離她住處格外遠的一間廂房,偏生他不老實,趁著夜色只裹了一件寬大的袍子,爬上了何繁的床。
殷月竹有一些身手,冬生也早在何容遠的授意下對他少有阻攔,但誰都沒想到他膽子竟如此大,直接向何繁自薦枕席。
偏偏夜晚的何繁和白天是不同的。
殷月竹也傻了眼,他一大片白皙的胸膛露著,床上原本睡得睡眼惺忪的何繁卻嚴嚴實實地裹著被子嗚嗚嗚哭得天崩地裂一樣。
長青闖進門來時,何繁披著被子繞過殷月竹,像是投林的乳燕一樣光腳跑到了他懷裡。抽抽噎噎了半天,手一直緊緊抓著他的衣襟。
垂在身側的手動了一下,心裡猶豫,但最後還是把手虛虛落在了她的黑髮上,只是很快又移開了。
他聽見何繁一邊哭一邊說:「把他攆出去!我不要看到他!」
目光轉向還在床上楞坐著,滿臉疑惑的殷月竹。長青忍不住想:如果是白天的小姐,怕是要抽這人一頓鞭子也不會解氣。
但何繁只是命人將殷月竹攆出了房門,居然沒有將他關押或是責罰。
所以殷月竹第二天還能在府內自由行走,穿一件淺藍色長衫,微敞著前襟,露出裡面白色的綢衣來。遠看近看,都是個秀雅動人的少年。
他生得比長青要精緻許多。
繞過迴廊正走著,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長青。還心道長青那張臉可真算是可惜了,沒什麼表情,木楞得很。
此時向他走過來,目光雖然落在他身上,但又像是穿透了他。
有意和長青打個招呼,殷月竹一側嘴角輕勾:「長青。」
才叫出名字就被剛走到面前的長青直接掐住了脖子。
長青動作突然,手下極其大力。殷月竹被狠狠壓在廊柱上,一抬眼正好撞進他沒有任何波瀾的視線之中,然後就感覺到自己的腳慢慢被提離了地面。
突如其來的變動把殷月竹嚇傻了。何容遠都沒有插手昨晚的事,卻沒想到招惹了一向寡言的長青。
他被死死扣著脖子,幾乎覺得自己要死了。
而且他很害怕。長青那雙眼睛實在太過無情,像是暗夜裡蟄伏的猛獸,撲過來要咬斷他的脖子。扼住他的手指越收越緊,偏偏看長青臉上的神色,只把他當成死物一樣。
他這麼幾年中從來沒被當成人,只做工具一樣培養,但也沒歷經如此生死攸關的場面,也沒見過長青這樣狠辣不留情面的人。連辯駁的機會都不給他。
這是要把他掐死在這裡嗎?
殷月竹臉皮漲紅,血色要從皮肉之下滲出來一樣。額上青筋暴起,猙獰又可憐。
掙扎著求饒:「長……青……求你。」別殺我。
長青是真的想要殺了他,滿心都是壓不住的殺意。但到了最後關頭,突然就想起白天的何繁,那副神思痴迷的模樣。
他慢慢鬆開了手。
想著:如果她喜歡,他就不應該傷了這個人。
死裡逃生。殷月竹靠著廊柱平復呼吸,見長青轉身就要走,忙嘶啞著聲音叫住他說:「長青,你難道不好奇自己的過去嗎?」
長青停住了腳步。身後殷月竹呵地笑了一聲,帶了嘲弄意味,又反應過來連忙止住了笑。摸著火辣生疼的喉間,低垂下眼說:「我勸你不要太入戲了,你如今的身份是假的,你根本不是真正的長青!」
第78章 惡毒大小姐⑨
殷月竹強忍著喉間的不適,站直了身子一步步走到長青身後,刻意壓低的聲音只有距離很近才能聽得見:「你我曾共事一主,若非你失去了記憶,主上又何必將我派來?」
長青慢慢轉過身來,臉上並無震驚或是疑惑的神色。他微微俯視著殷月竹,目光銳利帶著審視,「這可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言下之意,是要殷月竹拿出證據來。
對何府全然的陌生、對所謂「過去的記憶」的牴觸、殺人時莫名的熟悉感……長青其實一直在懷疑自己的身份怕不僅是何府一個普通的下人。
而殷月竹的話,正好印證了他心裡的一部分懷疑和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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