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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17:05 作者: 大噓菊
她所住的院子是府里最大的一個,庭院養花種樹,依舊有著很大一片空地供她平日玩鬧。
何容遠的手穩穩地搭在她肩膀上,將她推到庭院裡站著,說:「聽說,阿繁昨日才讓府里的下人吃了一頓鞭子?」
何繁不語。
「我隨口問了一句,那下人還能走,看來是打得輕了。」他話音剛落,長青就被兩個高壯的侍衛推到何繁視線里。
他還穿著那件布衣,洗得乾乾淨淨的,他一副窄腰寬肩的身板,再尋常的衣服也能帶些讓人心生眷慕的感覺來。偏偏一臉漠然,任由人踩壓也不會給出任何反應,
這樣的個性,遇到何繁這種魔星,非得踩到腳底下才覺得痛快。
長青既然是家生子,沒有意外,一輩子都擺脫不了僕從的身份。但他有能力為自己謀出更好的路來,只是現在缺少一個契機。
何繁此刻眉眼倨傲,嘴唇輕輕抿住。手中的軟鞭一直垂在地面,當真蜿蜒如蛇,溫暖的陽光照耀下也泛著一層寒意。她目光鎖住始終垂眼盯著地面的長青,提了下鞭子,然後一抖手腕,鞭子擊打在磚石上時發出令人膽寒的脆響。
「啪」的一聲,回音都很清晰。
試了試手。何繁心裡也很清楚,這種鞭子只挨上一下也夠受的了。
她繼續往長青的方向看,掂著手裡的鞭子,思考了片刻。
然後她壓著嘴角,漫不經心地說:「他站在那裡,木樁子一樣有什麼意思。」
何容遠讓人把長青帶過來,無非是要給她尋一個靶子。她手下如果沒輕沒重,本就渾身帶傷的長青不死也要再脫層皮。
手摩擦著鞭尾,見長青還是站在原地不動,她面上就掛了些不開心,惱他的不識趣。靜靜想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下,惡劣催促道:「跑起來啊。」
她知道,長青的速度是很快的。
但長青依舊垂著頭不肯動,她咬了下唇,腮幫子鼓起來。分明很稚嫩嬌媚的長相,手下的動作卻狠厲且毫不猶豫。
院子的家僕侍女都被命令著在一旁圍觀,看到何繁接下來的動作,離得最近的雙綺忍不住小聲「啊」了一下,結果被冬生狠狠掐住了手背,那聲音也就夭折在喉間,又正好被破空的鞭打聲掩蓋住。她不忍地偏過頭,冬生偷偷瞪了她一眼。
寬敞的院落中,何繁手中的軟鞭凌空一展,下一刻就直直朝著長青打了過去,膽小的家僕侍女都緊緊閉上了眼睛。
結果是抽在了廊柱上,柱子上立刻就被鞭上的倒刺刮下一條細細的紅漆來。
沒幾人看清長青是如何移動的,而坐一邊躺椅上喝茶的何容遠扣了茶盞,微微傾了下身子,笑著「咦」了一聲。
長青看似只是挪動了一小步,卻恰恰避開了鞭子能掃及的範圍。
何繁沒有停頓,下一鞭緊接而至。
長青躲過幾回之後,還是被重重在後背上抽了一下,抽擊皮肉的聲音不像打空了那樣清脆,悶悶的,讓聽著的人都覺得肉疼。
而他被抽到的地方幾乎是立刻就見了血,先前那頓鞭子也打在後背,無疑新傷疊舊傷。隔著層薄衣,不知道是怎樣血肉模糊的慘狀。
他撞在迴廊下的台階上,滑坐在地面。
院子裡只聽何繁得意的一聲笑。而長青低著頭,慢慢地,小心地舒出一口氣。
他自然也懂,不上小姐打到一回,憑她的心性絕不會輕易收手。惹急了她,自己只會更慘。
————
那日以後,何繁一連幾天都沒有見過長青。
許多不明就裡的侍女都在私下裡猜測,長青怕是被打死了,偷偷卷著蓆子扔到了府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活像是親眼見到了一樣。
於是侍女們更怕何繁了。
那條鞭子被她別在腰間,時時帶著,暗紅的色澤就像是浸透了人血染出的。誰都不敢忤逆何繁,生怕也如長青一樣,挨頓鞭子,也被打個半死。
何繁也連著好幾天循環往復做著同樣的事——遛鳥。
她從前養兔子,養小貓,都喜歡抱出來曬太陽,所以下人們倒不覺得奇怪。趁著院子裡沒幾個人,何繁捏著鳥籠子門上的扣環,慢慢把籠門打開。
鳥像炮彈一向迅速竄出籠子,終於重新得到自由,急不可耐地撲騰著翅膀飛越了檐角,很快就看不見了。
何繁遠遠追著看了一會兒,把手指籠在衣袖裡,表情淡淡的站在原地望天。從幼時起沒哪個活物能在她手裡活過半個月,縱然不是她弄死的,也會莫名其妙地以各種方式死掉。
保持睜眼不眨的狀態,她瞪了某處虛空半天,醞釀著情緒。慢慢就有淚蓄積在眼裡,眼眶周圍也泛了紅。
冬生向何容遠回稟時,就說小姐丟了愛寵,團著被子在床上哭了一下午。
於是何容遠來到何繁房裡安慰她,剛坐上床邊,就暖玉溫香抱了滿懷。他的手很自然地環上何繁,下巴墊在她發頂,用著親密的姿勢開口詢問。只聽語氣,他語速慢,就顯得極近溫柔,但在何繁看不到的眼中卻都是冷淡之色,「沒了一隻,還會有另一隻的,阿繁不要傷心了。」
「哥哥再給阿繁找一隻更聽話的,這次折斷了翅膀養著,好不好?」
何繁心裡驚悚,埋在他懷裡搖搖頭,「不想養了,它們都不聽話。」
何容遠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阿繁不願意養畜生,那養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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