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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17:05 作者: 大噓菊
    夜很深了,隔著石榴蝙蝠格紋的窗戶,外頭無賓客酒席,也無觥籌交錯。何繁把侍女們打發了,換上就寢的服飾,打散了的長長黑髮披在肩頭身後,襯得身段纖細非常。

    因為這間臥房本就是準備在她和鄭溏成親時入住的,帳子被褥都是紅艷艷的顏色,擺設也是紅燭金盤。但可能是怕她睹物傷懷,也撤掉了一些婚房裡該有的東西。

    何繁並不在意自己會不會還沒出嫁就死了未婚夫,她答應出嫁和如今搬出後宮都是出於籌謀算計。劉轄對她的好感度早已經過了百分之八十,就差臨門一腳。

    宮中也是一樣的深夜,空中掛著一樣的圓月。劉轄從午時到此刻,始終在寢殿中批閱奏摺。身邊的太監總管察覺到了一些不同,他能在宮裡活這麼多年,又爬到如今的地位,為人最是謹慎細微。所以此刻理智讓他埋頭垂手,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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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最後,鄭溏性命無憂地回到了京中。

    他雖然落入江水之中,但憑藉好身手並沒有在湍急的水中喪命,反而被救下養傷。身上所受的重傷讓他昏迷多日,又因為暗地裡追查真兇,回京的期限一推再退。

    等他回來時已是八月初。

    聽聞明珠郡主近日的所作所為,鄭溏倒有些驚訝。他本以為自己處境不妙,大多數人該以為他早已葬身江魚腹中,或許郡主也會要皇上做主,讓這婚事作廢。沒想到郡主非但搬出宮中,還曾說過些「要等他回來」一類的話。

    於是他換了身衣服就立刻到郡主府來,向何繁請罪。

    他到時何繁還在後院練槍法,府中老嬤嬤授意侍女,直接將鄭溏引進房中等待。倒沒什麼可避嫌的,如果不是因為這場變故,兩人早都成親多日了。

    老嬤嬤是胡太妃身邊侍候的老人,被安排來照顧明珠郡主起居。她也從胡太妃口中聽說這鄭將軍是怎樣的人物,郡主表現得又這樣「痴情」,她巴不得推兩人一把。

    鄭溏慢慢進了房中,室內的情況與他想像中大有不同。早聽說這個明珠郡主如何受寵,本以為布置陳設都要華麗貴氣些,沒想到居然十分簡單。也帶著郡主之尊該有的講究,只是更內斂些。

    牆邊還放置了長/槍架,漆黑的顏色,在這樣的房中卻不顯得冷硬突兀。

    他只環顧了一圈,身後就有腳步聲傳來。回過頭,何繁悠悠然地向他走過來,一身舞刀弄槍時才有的裝扮,走近了,能聞到她身上香暖的氣息。

    何繁專注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審視他。眸子裡又帶了淺淺的好奇,靜默一會兒,莞爾道:「回來就好。」

    語氣熟稔,倒是鄭溏一時沒反應過來。

    第68章 他是小皇帝⑩

    鄭溏既然毫髮無損,和明珠郡主的婚事就又重新提上了日程。

    其實成親的相關事宜早已經準備妥當,哪怕下月選出吉時出嫁都不算早。劉轄卻以郡主受驚為由,將婚期又往後順延一年。

    胡太妃雖然心裡腹誹,但明面上也表示贊同。只當皇上是不舍義妹早早出嫁,想極盡所能多留明珠郡主一年。她也就得過且過,並不多加勸阻。

    胡太妃雖然處處為何繁考慮,但對她這個民間郡主並不像對待真正的金枝玉葉那樣認真,畢竟作為太后義女,何繁的傅家女身份太過低微,連在太后死後為其守滿三年的孝的資格都沒有。所以孝期才有所縮減,婚事也定得這樣快。

    仿佛是為了印證胡太妃的想法,劉轄幾次透露讓何繁搬回宮裡來住的意思。不過表現得太過含蓄,何繁又故意不作回應,胡太妃為帝解憂,就常在宮中設宴邀她回來玩。

    很快就入冬了,皇城裡大雪壓滿樓宇宮道,遠處近處白茫茫的一片。

    馬車順著宮門跑在路上,噠噠的馬蹄和檐鈴聲響起來農女小娘親。何繁撩起車簾,對這條路已經十分熟悉。

    常常要在宮裡呆到入夜。胡太妃面對她時表現得十分熱絡,宮裡老一輩的宮妃就剩她一個了,劉轄也尚未納妃立後,生活實在無聊得很。

    而何繁只覺得席間一樣無聊,提著宮燈,身邊的宮人都被她打發得遠遠的,獨自跑出來透透氣。沒想到會在某條小路上遇見裴慎修,他披著墨色大氅,同色的官服上是張牙舞爪的麒麟圖案繡滿前襟。

    穿一身黑,夜又深。何繁要舉起燈來才能看見他的臉。

    她看到面前的裴慎修手裡執了一把傘,傘下眉目清冷,像是在這裡站了很久了。

    雪又不大,她倒沒打傘,心想這個裴大人可真講究。

    隔著幾步遠,她就不再繼續走了,先開口和他打了聲招呼。

    其實兩個人也不算很熟,何繁常出入裴慎修住處的那幾月,難得幾次相處,兩個人也大多相對無言。他做他自己的事,而她養自己的花。

    裴慎修的視力卻很好,他看到搖擺的宮燈籠著朦朧的火光,半遮著何繁的眉眼。她似乎是被他嚇了一跳,眼睛不自覺地慢慢睜大,又蘊進半分偶遇熟人的笑意。

    她正站在樹底下,亭亭立著,就像是嬌俏的花枝。昨日的雪下得很大,積雪沉沉壓在枝頭,此刻枝杈的承重顯然到了極限,清晰的「啪」的一聲響在耳邊。

    何繁被這聲音驚得一側頭,反射性地躲了一下。但已經晚了,樹枝上的雪直接砸在她頭上和肩上,連臉上也蹭了一些。雪涼得她一瑟縮,咬住下唇,表情有些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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