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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17:05 作者: 大噓菊
幼年被忽視,被欺凌,到現在坐穩了皇位。劉轄的成長曆程中充滿了何繁的影子,她那幾年的陪伴,不可能讓劉轄一絲觸動也無。
但對於劉轄來說,之前外戚干政,以傀儡身份坐上帝位的恥辱要遠遠大於那些暗生的情意。所以小少年的朦朧愛戀也被刻意壓制、扭曲,時間久了,就好像他一開始就是不情願的一樣,不管是小時候和何繁在一起玩,還是長大後皇后之位的歸屬問題,他都是無論如何也不甘心的那一個。
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成功扳倒何相,那麼他也會逐漸開始正視以前的感情。說來說去,還是這皇位最重要,沒真正得到的時候,什麼感情都是絆腳石。得到了,才會想起感情這種調劑品來。
可即便如此,現在的劉轄也還是沒有真正明白心中所想。等後很久以後他明白了,也已經為時已晚。
此刻何繁在心底長舒出一口氣。
同情也好,愧疚也好,她最怕的是自己戳不中劉轄的點。不過只要他稍稍動心,就像在他心上撬開了一個口子。
——
太后的棺槨被抬入陵寢和先帝合葬。
仲明宮大殿之內,雲沉雙手捧起太后臨死時寫下的懿旨,跪在劉轄面前。
劉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怔怔地把懿旨拿在手裡,展開。上面是何太后親筆所寫,他一目三行,明白了太后是要把何繁託付給蒼州鄭家。
這個鄭家是京中鄭將軍的遠親,聽說這一代里出了一個頗有能耐的,十分驍勇善戰,正在魏行殊手下帶軍,所以連帶著鄭家也有了些聲望。
何太后閨閣時期的手帕交就是嫁去了蒼州,嫁給了鄭家長子,如今的鄭家家主。
而京中鄭將軍一家,能領兵打仗的死的死、傷的傷。連鄭蕪平一介女流都為國捐軀了,實在再找不出合適的新人來接管鄭家軍。如今蒼州鄭家可用,裴慎修也建議他施恩拉攏。
本來劉轄封何繁為郡主的旨意都已經擬好了,他既然答應了太后會好好照顧她,至少會保她一世安穩。但沒想到何太后並不希望何繁繼續在宮中生活。
隨著何家的沒落,世上已經沒有何繁這個人了,對外早宣稱病死在宮中。宮外的人再腦補猜測,也只是覺得何繁是被偷偷弄死了,和整個何家一樣沒什麼好下場,無論如何也猜不出是換了身份完好無損地活在宮闈之內。
劉轄想著,若將封為郡主的何繁嫁去他們鄭家,也不失為一個拉攏的好主意,而且算是達成了太后的遺願。他忽略心裡一閃而過的牴觸,握著懿旨的指節泛白,不自覺地用力。
看著何繁的眼睛,他猶豫了一下才說:「阿繁,你願意……嫁去蒼州嗎?」
何繁一身素衣,蒼白著臉,聞言忍不住笑起來,聲音很小,慢慢的充滿了譏諷的意味:「你就這麼容不下我嗎?」
劉轄不願逼她,正準備改口。何繁突然說:「好啊。我嫁。」她語速很快,幾個字都像是含在嘴裡,也像是生怕自己後悔。
她又重複了一遍,一字一字十分清晰:「我嫁。」
劉轄不知道他的第一個念頭是無措還是解脫,何家終於被他從生命中剝離開來,從小到大一直糾纏自己的何繁,也不再會時時出現在眼前。離開仲明宮時他腦袋裡還有些恍惚,又忍不住想起剛剛何繁的表情,她以前從不會露出這種模樣,她總是開朗中帶了些傻氣的。
她最後對自己說:「沒有家了,哪裡都是一樣的。」
聲音淡淡的,聽來不再有任何波動。
很快,何繁被封為明珠郡主,同日的另一道聖旨,就是為她和蒼州鄭溏賜婚。
鄭溏在外名聲一向不錯,又已立下不少戰功,堪稱良配。婚後也會在京中任職,接管鄭家軍。而且京中也會建一座郡主府供何繁居住,無須離京遠去蒼州生活。
時人習慣以統帥的姓氏稱呼軍隊,然而原本的鄭將軍身死,子女也盡數亡於陣前,如今換了鄭溏統帥,在平民百姓看來,也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宮中變化也不大,何太后已逝,後宮正是需要一位女主人的時候。所以劉轄終於要納後了。
為平衡各方勢力,他親自定下後位的人選。擬旨那一晚,他第一次夢見了過去,夢裡是他做皇子時經歷的那些缺衣少食的日子。
那時何繁把她的棉襖拿給他,他只記得自己穿了女裝被皇子們嘲笑推搡,覺得何繁給他帶來了恥辱。夢裡才正視自己,如果沒有她的那些棉襖,那一個冬天一定漫長又難捱。
而裴慎修自從與劉轄聯手除去叛臣後,身份更是水漲船高,如今儼然成了朝中第一人。雖然所謂的國師已經伏誅,當初那些言論卻慢慢傳開了,無非是說他迷惑帝王,以宦官之身擾亂朝堂。
系統要他成為劉轄身邊最受倚重的、唯一的大臣,他走奸臣這條路,似乎更合適。裴慎修也了解自己,他從裡到外本就是黑透了的,並非什麼救世主。
在宮外他已經有了新的府邸。這日乘轎子去看,宮中住所的東西大都搬到了這裡,臥房整潔,還是按著他一向的習慣布置的。
他從不會直白顯露自己的喜好,布置的小太監想討個好兒,揣測著他的心意把他房中一盆花放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他一進臥房就能看到。
當年距宮變只有幾日時,何繁為了答謝他,替他養了一朵紫色牽機。牽機雖美,色卻單調,難得有人能養出紫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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