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讓她別衝動

    蘇梨兒回到秦宅的時候，大廳沒有人。

    「章伯，秦城陽還沒有回來嗎？」她立刻警覺，連忙叫來章伯。

    章伯道：「都回來了，在樓上陽台呢。」

    蘇梨兒一愣，立刻拔腿就往樓上走，心跳在走路的過程中漸漸加快了不少，嘴唇緊緊抿著，腳步到了陽台門口才猛地剎住。

    陽台上靠著一個背影，這個背影熟悉到讓她心經，明明只離開了一年多，中間卻已經隔了生死，遙遠得仿佛一整個世紀了。

    秦城陽推著輪椅從身後緩緩過來，低聲在她身邊道：「去吧，她等了很久，字條一交給她，她就過來了，我也沒有明說情況，剩下的決定你自己去做。」

    這一句「剩下的決定」，蘇梨兒自然知道是什麼。

    她本來是打算隱瞞身份的，只用蘇梨兒的身份和母親見面，但是今天機會難得，用了那張紙條之後，她再打算隱瞞，都要用更多的藉口去隱藏。

    但是在看見這個背影的一瞬間，什麼都不重要了。她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選擇了面對自己的內心。

    何香聽見聲響，緩緩轉過身來，眯著眼睛在周圍看了看，發白的雙鬢顯得整張臉更加蒼老，絲毫不似一年前的美麗優雅。

    「你是？」何香開口。

    「她視力不好。」秦城陽提醒了一句，隨後推著輪椅離開，將空間留給了蘇梨兒。

    蘇梨兒眼眶瞬間紅了，眼神掠過何香發白的頭髮，再看向她佝僂的脊背，聲音也止不住顫意：「你的眼睛怎麼回事？誰弄的？殷若塵嗎？視力為什麼會變化？」

    何香被她幾個問題問得有些莫名其妙，上下打量著蘇梨兒，本想將蘇梨兒推開，但是狠了狠心，終究還是沒有伸出手，視線也沒法從蘇梨兒的臉上離開。

    「你到底是誰？」何香道，「那張紙條是你給我的嗎？為什麼你會有這張紙條？」

    蘇梨兒抿唇，眼淚在兩頰流淌，半晌才輕聲道：「媽，是我，我是歡歡……」

    何香一愣，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身子晃了晃，「歡歡？」

    蘇梨兒再也管不了自己所有的理智了，一把將何香抱在懷裡，哭聲漸漸大了，「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

    「你真的是歡歡？」何香搖頭，低頭看著懷裡的蘇梨兒。

    明明蘇梨兒和林歡的身高不同，聲音不同，甚至外表也是天差地別，但是剛才對視的那一瞬間，她其實已經相信了蘇梨兒的話，但是怎麼都不敢確認這個事情——她的女兒沒有死，她的女兒就站在她的面前。

    「是我，真的是我。」蘇梨兒忍著自己的眼淚，摟住何香的時候被她瘦弱的骨頭給咯到，心裡又是一陣難受。

    她該早點去找人的，她應該再努力一點，手段再狠一點……或許母親就不至於吃這麼多苦，受這麼多罪……

    「紙條是我的寫的，我的字跡你還認不出來嗎？」蘇梨兒抹了一把臉，伸手摸了摸何香的雙鬢，「你別怕，真的是我，你相信我，現在你在我身邊不會吃任何苦，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我會詳細和你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太晚去找你……」

    「真的是歡歡……」何香嘴巴蠕動著，手指越來越抖，後知後覺的震驚和狂喜溢滿了心間，緊緊抓著蘇梨兒的手腕，嘴裡只會反反覆覆重複一句，「真的是歡歡，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

    砰！

    盤子碎裂的聲音驚動了陽台的兩人。

    蘇梨兒瞬間回神，轉過身去，一眼看見了同樣是滿臉震驚的葉清嬈，地上碎裂的是一碗混沌湯，看樣子是要端過來給何香填肚子的。

    她嘴唇一動，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清嬈？」

    葉清嬈顯然是被剛才聽見的內容給嚇到了，後退兩步，愣愣地看著蘇梨兒的臉。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蘇梨兒，很漂亮，五官精緻得像個瓷娃娃一般，美得十分有特色，聲線軟糯……但絲毫沒有和林歡有關的任何痕跡。

    可是剛才何香摟著她叫出的一聲「歡歡」，還有她自己親口承認的身份，加上這段日子以來所有的細節和行為都像電影一般在葉清嬈腦中掠過的時候，她真的沒有辦法不相信。

    林歡的靈魂是打上烙印的，每一個和她接觸過的人，就不可能忘記她的樣子。更何況她在蘇梨兒身邊待了這麼久，每一次心中有了懷疑，她都要告訴自己不是的，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懸的事情，也許只是巧合，只是巧合……但這樣的情況多了之後，她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了，直到看見今天這一幕。

    葉清嬈抿唇，轉身就走。

    「清嬈！」蘇梨兒叫了一句。

    何香也收了眼淚，疑惑道：「清嬈怎麼了？」

    「媽你現在這裡待著，我一會兒就回來。」蘇梨兒轉過身，迅速跟上了葉清嬈的腳步，終於在花園裡將她的手臂給拽住了。

    「我警告你，你立刻給我放開。」葉清嬈咬牙不去看她，但話里的決絕是十分明顯的。

    「你鬧什麼脾氣？跟我回去，我慢慢和你說……」

    「蘇梨兒！」葉清嬈猛地甩開了蘇梨兒的手，轉頭看向她的臉，眼眶微紅。

    蘇梨兒愣了愣。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葉清嬈用這樣的表情對她，有些陌生，又莫名得有些可憐……

    「我承認是我騙了你，但是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也是怕你衝動，而且就算我說了，你真的會信嗎？」蘇梨兒緊緊拽著她的手不放，好聲好氣地哄著，「好了好了，我現在全都說，你想知道什麼我說什麼，我半個字都不會說謊，行嗎？跟我回去……」

    「現在該叫你林歡了吧？」葉清嬈冷笑一聲，眼圈依然是發紅的，「你是不是覺得還挺有意思的？你剛出現的時候，我連『林歡』這兩個字都聽不了，死訊傳來的時候，我整整一個月掙扎痛苦，失眠睡不好覺，到現在我還是沒有從悲傷裡面徹底走出來。我無數次在你面前表達我很難過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看著我這麼難受很開心？你瞞著我有什麼意義？還是我對你來說就是個普普通通交情的人，說和不說根本沒差？」

    「你別衝動，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衝動才選擇不告訴你……」

    「這意思是我的錯了？」葉清嬈咬牙，狠狠瞪了蘇梨兒一眼，轉身離開。

    「葉清嬈！」蘇梨兒趕上前去想要叫人，但連葉清嬈的衣角都沒有拉住。

    「怎麼了這是？」雲逸穿著衣服從房間裡出來，踉蹌了一下，一臉迷茫。

    蘇梨兒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有些頭疼，咬咬牙道：「你幫我追上她，看著她，讓她別衝動，也別讓她喝酒……」

    這都是什麼事？剛開心沒多久，就鬧這一出……她最開始不告訴葉清嬈是因為怕葉清嬈衝動之下去找殷若塵算帳，後來幾次想說，都顧及到時間問題，因為已經這麼久沒有開口，葉清嬈肯定會追究到時間問題上，更何況也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說這件事，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現在。

    「你，你們倆怎麼了？」雲逸一邊拔腿往外跑，一邊匆匆忙忙地問。

    「別問了，快去！」蘇梨兒煩躁道。

    「行行行！」雲逸轉身，也出了門。

    空蕩蕩的院子裡就剩下蘇梨兒一個人，蘇梨兒長嘆一聲氣，轉身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