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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16:16 作者: 弱水千流
尚萌萌瞪眼,「你說解釋什麼?你究竟為什麼這麼做!」鼻子微酸,「就因為天刑是塊肥肉,所以你就可以不顧我的感受麼?」
穆城靜了靜,伸手把她抱進懷裡,臉上沒什麼表情,「我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惡狠狠地推他,又被男人大力拽回去。
他說,「噓,放心。黎景捨不得。」
黎景走出晚宴廳時,季如煙正斜倚著電梯口抽菸。
穿著黑色晚禮服的女人,裙擺的衩開在大腿根,膝骨微曲,長腿在黑色絲綢下若隱若現,白嫩得像冬日清雪。她頭靠在牆上,脖子仰高,弧度優美,紅唇裡頭緩慢逸出白色煙圈。
冷厲,妖嬈,頹廢,艷麗,應有盡有。
西裝筆挺的男人直接從她身旁走過,臉色陰沉,沒有片刻停頓,「去天台。」
「……」季如煙沒什麼表情,戳熄還剩半截的煙,扔了菸頭跟上去。
時隔多年的重逢,沒有預警,沒有徵兆。也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進了電梯也是死寂,數字沉默地跳動,終於到達頂層。
兩人前後走了出去。
夜深了,二十三層的高樓天台,伸手就能摸到夜空,風冷得像能削落人一塊肉。
完全開闊的空間,氣氛卻壓抑到極點。
季如煙俯瞰著整個城市的夜景,眯了眯眼,一頭捲髮隨風飛舞。她說:「黎景,怎麼樣才能放過邢蒼海,說條件吧。」
語氣平靜,仿佛談論一塊明天早餐的蛋糕。
黎景比她更漠然,「我似乎記得,你說過最恨邢家。」
她恍若未聞,重複:「說條件。」
黎景靜默須臾,盯著她,忽然勾起唇角笑起來,眼底卻一片森森寒意,「季如煙,看來不管過去多少年,你口是心非的毛病都是治不好的。如果你恨邢蒼海,又怎麼會到這兒來求我?」
「求」這個字,咬音最輕,慢條斯理。
「……」
季如煙靜了靜,垂著眸,眼底的平靜淡漠裂開一絲fèng,溢出滿目寒凜。良久,她深吸一口氣,笑了下,「再恨又怎麼樣呢。畢竟現在,邢蒼海是我唯一的親人。」
輕描淡寫的語氣,黎景的臉色卻驟然微變。
「好大的風。」
驀地,她抬頭看天,滿頭黑髮幾乎與背後的夜融為一體。張開雙臂,感受風從十指間穿過。
「我聽過一個說法,人死後,會化成風。」季如煙閉上眼,語調沒有一絲起伏,像詩人的吟唱,「我有過一個愛我的母親,她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去世。我有過一個我愛的孩子,它在我二十一歲的時候去世,甚至來不及出生……」
黎景清冷的雙眸開始充血,聲音極低,一字一頓,「夠了。」
她放下雙臂,表情還是很平靜,「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恨邢家,恨邢蒼海。我恨他懦弱,恨他無能,但是又怎麼樣呢?他是我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繫了。」輕笑一聲,「天刑是邢蒼海一輩子的心血,我不能讓人毀了它。」
「……」黎景薄唇緊抿,死死盯著她,冷笑,「季如煙,你也會這麼心軟?」
她看向他,眼底只有一片麻木和漠然,「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二爺,趕緊開條件吧。」邊說邊踱著步子朝他走過去,站定,「其實,你不說,我大概也知道你的條件是什麼。」
他嗓音沒有溫度,「是麼?」
季如煙朝他靠得更近,黑色禮服下的曼妙嬌軀貼上他的黑色西裝,在他耳邊輕聲說:「你想上我。」
「……」
隱忍的怒意終於在這一刻爆發,黎景凜目,把她摁牆上,掐住她白嫩的下巴,一字一頓,「給我住口!」
「……」盯著他暴怒的雙眼,她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傲慢得像看透奴僕心事的女王:「哦,被我說中了?」隨後笑容減淡,漫不經心道,「你想在哪兒?這兒?還是找個其它地方?」
天台上除了風聲,只剩下死一樣的寂靜。
良久,黎景終於怒極反笑,鬆開她,面色重歸冷漠,「這兒。」說完一把撩高她的裙擺,高大身軀把她壓在牆上。
她面無表情,眼底沒有一絲波瀾,從手拿包里摸出一個安全套遞過去,漠然的兩個字:「戴上。」
「……」黎景十指收攏成拳,轉過頭,用力吸了口氣,伸手去扯她的包,安全套七零八落地散出來。他頭垂得很低,看不見表情,她平靜地等待,眸光空洞冷淡。
須臾後,狠狠一拳砸在她旁邊的牆壁上。
力道極重,幾滴血液甚至濺到了她臉上。
黎景垂著眸沒有看她,指節鮮血淋漓。語氣很淡,「收購書我會收回來。滾。」
季如煙面無表情地推開他,整理好衣裙,轉身離去,一眼不曾回望。
第48章
黎二爺回到宴會廳時,晚宴已經接近尾聲。
燈火通明,溫暖如春,和天台上的陰冷黑暗截然不同。小提琴手依舊在拉《愛之喜悅》,單曲循環。舞池裡紳士淑女相擁而舞,氣氛十分融洽。
尚萌萌卻從始至終都在焦急等待。看見黎景後,她眸光一閃,連忙起身小跑過去,神色緊張,「二爺,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往他身後張望,「如煙呢?」
黎景沒回答,只是看向她身後,「收購書我會明天之內收回。這段時間可能要出國休假,董事會那邊,麻煩大哥多費心了。」
穆城略一點頭,表情尋常,似乎全在意料之中。
這兩位爺是兄弟情深心照不宣,尚萌萌在邊兒上卻聽得差點吐血。原來他早知黎景下不了手,只是配合著演了出戲。
耍人麼?
尚萌萌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瞪穆城,跺了跺腳。
這個動作x顯得很孩子氣,由她來做卻是撒嬌,別有一番風情。穆城黑眸里浮起一絲極淡的笑,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直勾勾的。
這時黎景又道,「大哥,我先走了。」口吻恭敬。
「嗯。」
尚萌萌總覺得不對勁,視線抬高,從二爺臉上掃過----柔軟的黑色短髮被風吹得稍亂,垂下幾縷,擋住了那雙格外深邃的眼睛。微垂著頭,臉色極靜。
她皺眉,餘光瞥見袖口底下的右手,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頓時低呼,「所以你們倆剛才是打架去了麼?」緊接著叫住一個路過的服務生,「黎總的手受傷了,馬上叫醫生來。」
不料黎景漠然拒絕,「謝謝大嫂。不必。」
說完就轉身走了,面無表情。
尚萌萌臉色沉了幾分,還想說什麼,卻被一道低沉嗓音打斷,語氣平靜隨意。
「不用管他。」
「喂,穆大老闆----」尚萌萌煩躁地撥了撥長發,聲音拖長,掃過那個一臉冷靜置身事外的男人,「那可是您老人家的弟弟。沒看見黎景的手受傷了麼?」
「不要緊。」
尚萌萌無力扶額,指了指地上一串的殷紅血滴,「跟命案現場似的,這還不要緊?」
穆城淡淡的,「死不了就好。」
「……」她默。心道您果然是親大哥。
黎景走後,尚萌萌擔心著季如煙,乾脆走到陽台上去打電話。一連三個都被對方拒聽,她心急如焚,這時手機「叮」了一聲,收到了一條簡訊。
季如煙發的:手機剛掉浴缸里了,話筒進水,接不了電話。已到家,沒什麼事,別擔心。
她皺眉,立刻又給秦靜涵打了個電話。
「如煙回家了麼?」
秦大小姐趕了一整天的畫稿,聲音有氣無力,「回了啊,正在洗澡呢。」
「那就好。」她點頭。又想起黎景血肉模糊的右手,心頭一沉,「那個,如煙沒受什麼傷吧?」
秦靜涵莫名,「沒有啊。」
「那她心情怎麼樣?」
「挺好的吧。回來的時候笑嘻嘻的,還約我明天去聽歌劇。」
聽見這個回答,尚萌萌心裡的巨石稍稍落地,嗯了一聲,將電話掛斷,轉身折返回大廳。
夜裡十一點左右,晚宴結束,賓客們盡興而歸。
尚萌萌走出大廈大門,離開了暖氣涼風一吹,頓時滿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穆城看得心疼,脫下外套把她一裹,直接抱起來回到車上。
幾秒種後。
「坐好。」
「我不嘛~」
男人體溫偏高,胸膛又暖又結實。
尚萌萌得了便宜,抱緊他的脖子黏上去,撒嬌發嗲不肯撒手。他覺得好笑,扒了會兒沒扒下來,索性把她抱在腿上由著她折騰。
克萊斯特掃了眼後視鏡,嘴角抽搐,突然無比地同情姜力。
這簡直每天都是狗的日子啊。
黑色賓利絕塵而去。
後來尚萌萌才知道,那晚黎二爺把聚會地點選在LAN,原因十分特殊。
那是他和季如煙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這麼多年,LAN娛樂大廈由於種種原因翻裝數次,唯有十六層的那個晚宴廳,從沒有人敢動分毫。
一切都保留著多年前的原樣,當晚,甚至連小提琴曲都是原封不動地複製----樂師指尖單曲循環著的,《愛之喜悅》。
入秋了,風中已有落葉,窗外陽光柔和,大雁南飛。
穆氏私立醫院。
「難怪。原來是這樣。」
尚萌萌若有所思,低下頭繼續剝橙子。
劉紫薇削了個蘋果,給床上的易江南遞過去,「吃。」
「不要。老子都快被你餵成蘋果精了。」三爺嫌棄地皺眉,視線看向尚萌萌手裡的橙子肉,冷冷的,「我要吃那個。」
劉紫薇神色淡淡的,沒說話。扯過紙巾,慢條斯理地揩拭銀白刀身,然後往桌上重重一放,「砰」。
易江南默了幾秒,立馬拿起蘋果就啃。
尚萌萌對這倆的相處模式見怪不怪,想了想,又問,「三爺,當初二爺和如煙究竟是因為什麼分手的?」
易老三看了她一眼,「小嫂子,這些事城哥都知道,你怎麼不問他去?」
尚萌萌說:「你哥不肯告訴我。」頓了下,「他說這件事和我沒關係,不許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