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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14:30 作者: 葉落無心
我的心漏跳了幾拍,全身的熱度迅速集中在臉上,什麼睡意都褪去了。
「今晚你再睡個試試!」
我撥撥頭髮擋住紅暈的臉,轉頭面對一片寬廣的海,一瞬間百感交集……
海水,包容了千萬年沉積的憂傷,還是安靜地流動著。
千萬年的滄海桑田變換,海未枯,石未爛,空留下一段心碎神傷的愛情。
海風吹過,輕撫我的發,我的裙,以及我臉上流不盡的淚水。
我清楚的記得,四年前我想他想到發瘋,天天坐在海邊的礁石上,聽著海浪拍打著海岸,礁石的聲音。
當時那一聲聲撞擊,敲碎了我的心。
我每天都對著大海哭喊:陳凌,你可曾坐在這裡看海水,可曾記得我們海枯石爛的誓言?
你還記得我們說過永遠不會放手?
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
哭到喉嚨再發不出聲音,回答我的依舊是一望無際的海水,一點點沉落的殘陽。
從那之後我再不敢看海,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
林君逸為我擦去淚水,在我耳邊低吟:「每次我坐在這裡,都會想,海水什麼時候才會幹枯,愛情什麼時候才會永恆?」
我很想問他: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話到嘴邊終又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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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天氣特別好,天比任何時候都要藍,水比任何時候都要清。
拖著半濕的裙擺跑來跑去的女孩兒特別亮麗,歐陽伊凡的笑聲也特別清澈。
女孩兒跑得累了,躺在沙灘上悄悄對我說:「你先生對你真好,有風的時候就替你當風,有陽光的時候就幫你遮陽光,車也不讓開快,就怕會急剎車弄醒了你……一路上他的視線就沒離開過你,就像是以後再也看不到一樣。」
我偷偷看看不遠處礁石上的身影,他的笑容有些黯然。
當時我並不明白他的心情,直到第二天兩個一臉嚴肅的男人對我說:
「林君逸在嗎?我們是專案組,負責調查一宗經濟案……希望他能協助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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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曲終結
站在高牆之外,灰色的磚瓦,積滿塵埃的鐵門,隔斷了我的情感。
街邊有幾盞路燈,地面上有幾條裂痕,附近有多少人常來常往,我都數的清清楚楚,可我究竟來過多少次,卻早已數不清了。
自從那天林君逸被帶走,我想盡辦法了解他境遇,沒想到我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張行長被停職審查,相關部門成立專案小組,負責調查,其他消息完全被封鎖,就連報紙上都見不到一條有關的信息。
而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怎麼懇求和等待,林君逸給我的回答都是同樣一個:「不見!」
我不明白這算放手,還是分手?
他要放棄,我可以理解,毫無怨言,可是他至少該給我一個交代。
我抓著鐵門不肯鬆手,柳陽氣得不停跺腳,咬牙說:「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你就非認定他。」
我就是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林君逸!林君逸!我知道你聽得見!林君逸……陳凌,陳凌!你不可以這樣逃避的。」
在我近乎崩潰的時候,歐陽伊凡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拉住我說:「君逸只是暫時被扣留,協助調查,具體的罪名還要等法院審判之後才能定下,也就是說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口,但我明白,只要林君逸承認他錯了,和我斷絕來往,就可以走出那高牆鐵壁。
我無力地癱坐在地面上。 「他不見我就是因為這個?」
歐陽伊凡搖頭:「他不是不願意見你,是不想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他害怕在這種可悲的情況下,看見你流淚……如果你想他心裡好受點,就別來讓他憂心。」
那天下著蒙蒙的細雨,滴滴水珠落在地上,揚起渺渺塵埃。
雨停了,水珠還是不停地落在地上……
我認識他十年了,我知道他無論面對什麼都不會退步,但是他活得太過驕傲,把自尊看得比什麼都重要,這高牆隔斷的不僅僅是他的自由,還剝奪了他的尊嚴。
我能體會他的痛苦,這樣的日子對他來說比死亡還要折磨人,而我除了害他什麼都不能為他做。
我不再打擾他,每天送思思去幼稚園後就會來這裡,哪怕是坐在街邊的樹下望著鐵門鐵窗,我至少還能感覺到我們之間的距離不是那麼遠……
離我不遠的地方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我對車的牌子向來沒有什麼研究,不過看這車身的長度,也知道它與眾不同。這段時間,這輛車也時常停在附近,看來又不像是做生意或者等人。
我正猜想什麼級別的警察開得起這樣豪華的車,忽然眼前一花,看見穿著深藍色套裝的Jessica從鐵門裡走出來,她比以前憔悴了很多,深藍色襯得她臉色有點暗,整個人都失去了耀眼的光彩。
她看到我沒有任何反應,仍舊維持著她獨有的端莊。
我沒有她那麼好的定力,一看見她走出來,心裡就萌生出莫名奇妙的情緒,林君逸不見我,居然會見她!
Jessica走到我的對面,停住腳步對我微笑。有時候我真的很佩服她,一個女人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能偽裝好自己,收斂情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她總是做得很好。
我等了她很久,她都是平靜的望著我,不過她的眼底已不是第一次見面那種碧波無痕的清淨了。
我比不過她的沉穩,只好先開口:「你愛過他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一怔,眼光不自覺轉向我旁邊又很快收回來,對我淡淡一笑說:「當然。」
「讓他一無所有,過著這樣不見天日的生活,就是你愛的方式?」
「你認為讓他放棄所有的人是我……還是你?」
她的聲音還是柔軟恬美,響掣在我耳邊的卻是驚雷,是扎在我的身上的千根鋼針。
「他不愛你的。」這可能是我唯一能拿出來說說的話題了,說實話有點卑鄙,不過她的反應和我預想的完全不同。
她輕輕撩了撩擋在額前的髮絲,中指上耀眼的鑽戒晃得我睜不開眼睛:「他是個非常心細體貼的男人,不論是否真愛,他都不會讓女人受一點委屈。」
「你不在乎那是不是出於真心嗎?」我問。
「有區別嗎?口口聲聲海枯石爛,天荒地老,和願意在你需要時馬上出現,在你發脾氣時平心靜氣留在你身邊安慰,那一種算是愛情?
其實,在你沒有出現之前,他從來沒讓我受過一點委屈,沒對我大聲說過一句話,沒拒絕過我任何要求……」
一股酸酸的味道在心中蔓延……明知她是故意的。唉!真是,這個時候我就不能收起女人的小心眼。
我咬咬牙忍住想衝進去質問林君逸的衝動,一個字一個字說:「你就不想想他的感受,和你在一起他過的快樂嗎?」
「至少比牽掛著病床上的父親,又不能回到他身邊快樂。就算他和我在一起是身不由己,也好過用手銬鎖在鋼鐵的欄杆後,你怎麼不進去問問他:現在過得是否快樂?」
我終於明白當初林君逸害怕我見她的原因,這個女人說話真的句句見血,字字淬毒。
我長大嘴,卻發不出聲音。聽得我心力越來越衰竭。
反駁?我還能反駁什麼? Jessica說的沒錯,愛與不愛不重要,他會做一個好丈夫,好情人。
我必須承認若那天我沒有在辦公室里叫出他的名字,他肯定已經結婚,在美國過著風光的生活,而不是作一個階下囚。
Jessica見我無語,接著又說:「不錯,當年我是對你有所隱瞞,但我沒有騙你,只要你離開,他就會回到我身邊,這是事實。」
從她口中說出來的字字句句都是事實,沒有一絲虛假和欺騙,真實的讓人不敢面對又不得不面對。
「你的意思是說今天我消失,他一樣會回到你身邊……」
「他會的,不信你可以試試。」
「我為什麼要離開?」
Jessica的手指不自覺握緊手中的文件,儘管她在極力壓抑,她的手臂還是慢慢在抖。
「你害得他還不夠,你看見他現在的樣子很滿意是不是?」
「什麼?」我沒聽懂她的話。
「你以為我願意看到君逸折磨自己。」 Jessica手中的文件被捏的褶皺不堪,她明媚的眼中泛起霧靄。「你別再把他往死路上逼了。」
「逼他的不是我,是他爺爺。」我想我的聲音一定很大,周圍很多人都停腳步看我,就連我旁邊的黑色轎車的車窗也開了一半,好像是在聽我喊什麼。
「爺爺是希望他能夠悔改。」Jessica的爺爺叫得非常親切,比林君逸親切得多。
「他愛我有什麼錯?就因為我比不上你的高貴和修養,不如你博學聰慧,沒有你過人的能力,我就沒有資格愛他?」
「不是資格的問題,你愛他什麼?溫柔體貼,功成名就……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都是因為你。」
我冷笑,溫柔體貼,功成名就,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那是你的想法,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一個被打的遍體鱗傷的人,他一無所有但他有自尊和膽量。我愛他時候,他是個僅有夢想,身無分文的人。我給他生孩子的時候,他是一個背信棄義,負心的人。」
這次,換了她沉默……
我深呼吸,還真有點為自己的勝利沾沾自喜,若是林君逸有幸看到這個情景一定被為我的勇氣震撼的。
我轉身正想華麗的退場,Jessica虛無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你有了他的孩子?」
「是,已經四歲了。」
「你們竟然有孩子了……」
我聽見身後紙張嘩啦嘩啦落地的聲音,這場女人之間的對決我無疑是贏了……我真的贏了麼?贏了又如何。
我愛的人在裡面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連一面都不能見。
我想念他,想得蝕骨斷腸,恨不得變成魂魄飛進去和他說句:我想你!
他又何嘗不想見我,他或許每天都會努力地對著鐵窗張望,在那狹小的視野中尋覓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