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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14:30 作者: 葉落無心
我今天才知道他有多麼愛我,即使再多的恨也無法湮沒他心底對我的渴望。
我看的僅僅是他對我的逼迫,從未看到自己一步步將他逼到無路可退的死角,逼得他再也無法抗拒,就算以為我已經嫁人,還是甘願與我做一對「偷情」的情人……而當他別無所求,只希望能與我繼續那未完的夢時,我做的是什麼?
我讓他以為嫁人了,我有了孩子,我有很幸福的生活,早已把他刻骨銘心的東西忘得一乾二淨……
就連他最後一次放下尊嚴,請求我再給他一次機會的時候,換來的還是吳航的拳頭和辱罵。
我坐在火車上,顧不得周圍人異樣的眼光,擦拭著流不盡的淚水,一遍遍撥著他的電話。
他的手機依然是語音留言,趙詩雨還是相同的回答: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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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幾次火車,我又換上了汽車,高速公路兩邊的樹木帶著我的回憶掠過眼前……
我又想起了那一個夏日的黃昏,我在食堂門口等陳凌來。
一雙溫熱的手捂上我的眼睛,我笑了,沒想到他會這麼喜歡這種幼稚的遊戲。
欺負人,我也會!
我甜甜地說:「曉偉,別鬧了,你每次都這樣!」
他的反應比我料想的還要有趣,十指僵硬地像個乾屍,呼吸聲起伏不定。
過了很久,他放開我的眼睛,突兀地摟緊我的身體:「記得我,想起我,對你來說就那麼困難?」
我滿心幸福地後倚在他身上,聽著他劇烈的心跳,對他說:「我記得,永遠都會記得……傻瓜,我是逗你的,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你。」
「冰舞!」他的聲音有點不滿,但並不是很大聲:「這種事情以後不要開玩笑,很傷人的。」
想起那段往事,我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我真笨,真傻,我們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可是我們每一次重逢,都是他重新自我介紹……
我叫陳凌……我是陳凌……
我以為自己把他印在了腦海,他化成灰我都認得……
可是,我根本沒認出他,確切的說一次都沒認出來過!
很傷人,真的很傷人啊!
手機的音樂聲響起,我連號碼都無心看,以最快的速度接氣電話。
「喂!是……」
裡面一個很舒緩的聲音響起,擊潰了我的希望:「你好,是姚冰舞吧,我是歐陽伊凡。」
「歐陽先生,我想見……林君逸,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電話里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姚小姐,到了這個時候,你不覺的自己該放過他了嗎?」
「我……」
他打斷我的話:「你究竟要怎麼樣才滿意?讓他和他爺爺徹底決裂,和爾惜解除婚約?」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他是陳凌。」
「知道又怎麼樣?你是想彌補,還是想挽回什麼?姚小姐,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本不該過問,但作為君逸的朋友,我想問你一句?當年君逸知道他父親患了胃癌,就要推進手術室的時候,你在哪裡?」
我手中的電話已經拿不穩,巨大的聲音在耳邊轟鳴……
但我還是聽到電話里充滿憤怒的聲音:「你在和你現在的丈夫漫步校園……在樓下拉拉扯扯,是吧?」
手中的電話摔落,撞擊的不僅是地面,還有我的靈魂……
那一天,我只想著那個女人的話,甚至那段時間都是懵懵懂懂,從未沒想過我那麼晚不回去,陳凌是會擔心我,是會找我。
當陳凌在校園裡看到我和吳航,在樓上眼睜睜看著我和他拉扯,哭著離開,卻聽到我騙他說老師找我有事的時候,他是怎麼笑出來的!
當他在西餐廳里遇見我和吳航,看他摸著我的手時,他又是怎麼笑得出來的……
他對我欺騙、威脅已經很留情面了,換了我是他,乾脆掐死這個沒長心的女人算了!
……
我忽然想起更重要的事。
胃癌?歐陽伊凡說他的爸爸得了胃癌……
我忙拾起電話,才發現歐陽伊凡的那通電話是用林君逸的手機打的。
來不及細想為什麼,我撥了回去,接電話的還是歐陽伊凡。
「歐陽先生,你讓他接電話好嗎?我有話要問他。」
「他不會聽的,我也希望你不要再打來……」
「等等,你說他父親得了癌症?」
電話里的歐陽伊凡長長的出口氣,才說:「是,當年他聽說的時候,很想回美國,可他父親對他說:『這種胃部切除手術並不是什麼高難手術,成功率相當高,我很快就會好……你一旦回來,將會和我一樣抱憾一生。』」
原來他當年的彷徨,無助,他的矛盾,掙扎,不是在兩個女人之間,而是在親情與愛情之間。
「為什麼他不早點告訴我?」
他反問我:「告訴你,你會怎麼做?」
我會怎麼做?若是他告訴我他在美國已經擁有了新的生活,為我他背棄了疼愛他的父親,悉心栽培他的爺爺,對他一往情深的未婚妻,我也許不捨得離開他,但我會終日活在愧疚中;
若是他告訴我他的父親正在病床上,我一定會逼他回去,不論用什麼方法……
我還是會在火車站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我們並不合適!
然後……掛斷電話,一遍遍說著:我愛你!和我四年前做的完全一樣。
原來陳凌對我的了解,遠勝於我對他的了解。
歐陽伊凡見我不回答,接著說:「他父親一直再騙他,癌細胞已經擴散,手術根本不能治癒,他正在接受一次次化療和放she治療。我和爾惜費勁心機找到他,告訴他這一切的時候,你能體會他當時的心情嗎?」
「我能……」我親眼見到,他正跪坐在地上,雙手抱著頭低聲哽咽著……
這反覆浮現在夢境中的一幕,直到今天我才讀懂了其中的悔恨和為難。
「就在他決定坦白一切,希望你能理解他,等著他回來的時候,你走了,連個合理的解釋都沒留下……」
我滿心的期待和熱切被他的話掩埋在黑暗的無底深淵,再見林君逸,我還怎麼開口說那句:我愛你!
「他在哪裡?我要見他。」不論如何,我還是要見他,和他說一句:我錯了!
「他在哪裡?」他冷哼著,語氣很陰冷:「那麼你在哪裡?當他找遍了你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在你學校里等了你三天三夜的時候,為他痛心的是爾惜,你在哪裡?當他跪在他爺爺面前苦苦哀求,想見他父親的時候,陪著他跪的是爾惜,你在哪裡?當他最敬愛的父親與世長辭,他痛不欲生的時候,安慰他的是爾惜,你在哪裡?當他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的時候,照顧他的是爾惜,你在哪裡?當他意志消沉,頹廢不堪的時候,鼓勵面對一切的是爾惜,你在哪裡?如今他出了車禍,在醫院裡陪伴他的是爾惜,你在哪裡?」
「他出了車禍……他怎麼樣了?」 我的眼前浮現起最後一次見面,那疾馳而去的車。
「你在乎嗎?如果你真的在乎,就請你記得你說過的話:永遠不要再見他!」
「我……」
電話掛斷,再撥已是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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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無數的街道,不記得多少個醫院我都找過,翻過多少報紙,公司的同事我都問了,沒有任何他的消息。
行人一點點變少,周圍一點點黑暗……
我仿佛看到街上四處奔跑的陳凌,感受到他深夜裡無助的尋覓和等待,聽見他叫著我的名字,一遍遍喊著:姚冰舞,你回來!
我愛他,從未變過;我等他,從未停止……
可一切都已經錯過了。
歐陽伊凡說得沒錯,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根本不在他身邊;我在他身邊的時候,從未間斷地傷著他的心,我是他心上的玫瑰,刺得他的心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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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告訴我他傷得是否嚴重?沒有人告訴我他在哪裡,怎麼可以找到他?這就是報應,是因果,是讓我也深切體會那種茫茫人海,無影無蹤的尋覓……
已是夜深人靜,我走回了公司,找不到他,我只能回到這個朝夕相處數月的地方,細細回味我從未留心的日子,希望還能找到一絲溫存。
當我在公司樓下看到林君逸時,我完全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揉了很多次眼睛,他都是那麼清晰,他又清瘦了些,從側面看下顎更尖了,額頭上殘留著淤痕,還有一些擦傷,右臂的襯衫袖子挽起,手肘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
他沒看到我,因為他正倚著一亮白色的跑車吻著Jessica……
多少次幻想過我和陳凌的重逢,多少次夢到不堪的相遇,我萬萬想不到現實比夢境還要殘酷。
曾經他吻我的時候,我都是閉著眼睛,用感觀去體會那深陷的沉醉,因為在我心裡,情慾可以是一時的失控,但雙唇的碰觸,舌尖的纏繞是靈魂的碰撞,是兩顆心的相容……
他的吻,讓我的渴望褪去,不知何去何從……
我不想去看他們柔情蜜意的親吻,可我的視線就像被什麼東西勾住,怎麼也無法轉移。
我很想轉身跑開,當作這又是一場可笑的夢,可我踉蹌著退後一步,雙腿就再也無法移動。
我想衝上去對他說出我的愛于思念;
我也想默默離開,讓他繼續這即將開始的幸福;
但,抉擇好難!
還好這個吻比我預計的要短很多,在我崩潰的邊緣結束。
「等工程完工,我們就回去……」還好林君逸不需要調整呼吸,聲音就很清澈,舒緩,否則我恐怕連站著的氣力都沒有了。
他停了足足十秒,才接著說:「……結婚」
結婚,我的耳邊一陣巨震,全世界在我身邊塌陷。
看著Jessica緊貼在他身上,雙臂環住他的腰,默默點頭,我所有的衝動消失殆盡,傻傻地站在原地,
林君逸拍拍她的肩,柔聲問:「你真的不會後悔嗎?你總是這麼體諒我,難道從不覺得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