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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14:11 作者: 葉落無心
    我知道文哲磊不是在嚇我,我也知道讓景漠宇知道我的病,我們的孩子再也沒有機會看到這個世界。

    「你讓我再考慮一下。」

    「這還用考慮?我真的不明白,這個孩子對你來說比命還重要?!」

    「我以前也不明白,」我哀求地看著他。「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會明白……」

    文哲磊沒再說什麼,一聲恨鐵不成鋼的嘆息。

    嘆息聲剛落,病房的門從外面拉開,景漠宇匆匆而來的腳步非常明顯地頓了一下----

    43、

    嘆息聲剛落,病房的門從外面拉開,景漠宇匆匆而來的腳步非常明顯地頓了一下,往日淡漠的視線遇上文哲磊好奇的打量,倒有種刀鋒般的銳利。

    「這位是……」問得如此直白的自然不是景漠宇,是隨後帶著才叔和兩個保鏢進門的老爸。

    我生怕文哲磊說了不該說的,搶在他起身準備說話之前,先介紹說:「這位是我的……朋友,文哲磊,他聽說我病了,過來看看我。」

    「哦?朋友呀,坐,坐。」爸爸對我的朋友一向熱情。

    我轉眼看著文哲磊,含著滿眼誠懇的哀求對他眨眨眼,借著給他先後介紹我的兩位至親之人。「他是我爸爸……」

    文哲磊到底是個有職業操守的醫生,配合著我起身叫了一聲:「伯父,您好!」

    「這是我老公,景漠宇。」

    「噢,常聽安言提起你。」文哲磊寒暄著伸手,景漠宇的視線在床單上剛被坐皺了的痕跡上停留了一下,才與他禮節性地握握手。

    「不過我猜,她一定從來沒跟你提過我。」

    我一口氣卡在嗓子裡,乾咳了兩聲,「文……呃,你不是說有事要辦嗎?」

    「哦,是,那我先走了。」文哲磊告了辭往門外走,我剛要鬆口氣,他忽然回頭丟下一句充滿想像空間的對白。「考慮清楚給我打電話,我這兩天都在A市。」

    我心虛地答了一聲,「嗯。」

    我以為一向冷漠的景漠宇,什麼都不會問,結果文哲磊剛走,他就問了:「他讓你考慮什麼?」

    我想都沒想就答:「他讓我考慮一下跟你離婚,嫁給他。」

    他瞥了我一眼,「那你可以直接告訴他答案----不可能。」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你可以試試一個人能不能離婚……」

    貌似,這個還真有點難度!

    文哲磊的事情剛矇混過去,桌上還放著的那束白jú又引起他的注意。他走到病床邊,拿起白jú看了一眼,眉峰驟然一收,指尖從jú花中拈出幾枝白色的百合。

    「拿出去扔掉?」他果決地對身邊的一個保鏢說。其實我也早想仍,不過還沒抽出時間。

    「這花是他送你的?」他的聲音陰沉得可怕。

    「不是他送的,怎麼了?」

    「百合花的香氣太強烈,會刺激孕婦的神經,引發頭痛、噁心、嘔吐,嚴重的還可能導致胎兒不穩,甚至流產……」

    爸爸的臉色當即變了,急忙催促著呆立在門口的保鏢:「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扔遠點!」

    想起許小諾如清風回雪的美,我不由得滲出冷汗,嘴角的笑也是極冷,「明知道我在安胎還送我百合花,看來你的小情人真是恨我入骨了!」

    景漠宇手中的花枝應聲折斷,□在他緊收的手指間捻出辱白色的液體。

    「阿才!」爸爸已是怒不可遏的大吼。「去把那個女人丟海里餵魚……」

    「爸,」景漠宇開口制止,身上瀰漫出冰天雪地般的寒意。「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你到現在還護著她?!」爸爸氣得不輕,握緊的右手好像隨時會揮起來。

    我忙拉住爸爸握緊拳頭的手,「爸……」

    他揮開我的手,對景漠宇說:「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他們走出去,關上了門,有意不想讓我聽。

    其實,要是沒有爸爸在,「你到現在還護著她?!」這句話也會問他。

    在jú花中摻入百合,許小諾的陰毒用心昭然若揭,別說爸爸,就連我都恨不得她死無葬身之地,他居然還在袒護她。

    有他這般的縱容,難怪許小諾敢明目張胆,有恃無恐。

    我忽然很冷,那種冷好像已經融進了血脈,流遍了全身,我將室內的暖氣調高十幾度,還是無濟於事。

    ……

    未眠的夜,我在黑暗裡看著陪護病床上的男人無聲無息起身,殘月掛在微芒的天上,冷凝清冷一如他的背影。

    我發現我並不了解他,二十年都不了解!

    我想起許久之前,齊霖曾問過我,「這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此刻,我找到了答案:不是,每晚望著他憂鬱的背影,猜著他永遠猜不透的心思,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與其這樣死死抓著痛苦,不如放手,讓他回去該去的地方。

    「又睡不著?」我開口,打破黑夜的沉寂。

    他驚異地回身,「你也沒睡?」

    「嗯,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今天很晚了。」他走到我床邊,伸手想要摟我,我不自覺向後躲了躲。他卻固執上了我的床,把我摟在懷裡。

    「你聽說過吳瑾珉嗎?」

    他的聲音出人意料的沉靜,「……睡吧,我陪著你睡。」

    當一個人對某個新鮮的話題表現出毫無好奇心的時候,說明他已經知道了你想說什麼了,可他的反應,平靜得讓人害怕。

    ……

    第二天醒來時,景漠宇已經不在我身邊,枕邊還殘留著他的味道。

    護士正好進來例行檢查,見我醒了,笑著說:「你醒了?景先生說他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他什麼時候走的?」

    「剛剛才走。哦,對了,剛才有人送來一封信給你。」護士說著遞過來一個白色的信封,沒有署名,只有似曾相識的幽香散不盡,揮不去。我好奇地打開,裡面掉出一張印著「薈軒」字樣和房間號的VIP房卡。

    我問護士是什麼人送的,她說是個年輕的男人。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我認識的男人里沒有一個有這個嗜好,包括景漠宇。

    低頭又聞了聞信封上的味道,我終於想起來了,這個似曾相識的味道是許小諾身上的香水味,雖然只有過兩次的擦肩而過,這個味道我卻記憶猶新。

    她送來這張房卡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又自導自演了什麼好戲給我看?又或者,這次會有男主角陪她演……

    看來她真的以為仗著景漠宇的庇護就沒人敢把她怎麼樣,以為我不屑跟她計較,她就可以為所欲為。

    既然她精心設計了一場好戲,我倒要好好欣賞一下,看看她演的精不精彩。下床換好了衣服,我拿起電話,撥通才叔的手機號。「才叔,陪我去個地方……」

    半小時後才叔和他的幾個手下陪我到了薈軒的門外。

    霧霾未散的天空,一片陰沉,將薈軒深沉的色調籠罩在一片灰暗當中。

    奢華的電梯停在二十樓,走出電梯,空曠的走廊空無一人。走在走廊中,鞋子摩擦地毯的聲音聽來都是刺耳的。

    我聽景漠宇說過,這一層全部是薈軒的頂級套房,適合享樂,所以商務活動甚少,發生的大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事,為了給客人足夠的私密空間,服務生只有接到提供服務的電話才會來。

    站在2001號房門外,門卡輕輕一貼,門應聲而開。一陣夢幻般的異香從房間裡飄出,那種味道很奇特,暖暖的虛幻,濃郁又不真實。不知為什麼,我第一次聞這個味道,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推門而入,第一個印入眼帘的就是椅子扶手上搭著的一件剪裁精緻的西裝上衣。如果我沒記錯,正是昨晚景漠宇穿的那件。

    我定了定神,走向臥室。床上並沒有人,窗簾緊合著,籠罩著一床曖昧的光線。

    浴室里依稀傳出水波流動的聲響,我猛然想起景漠宇的習慣,每次我們親熱之前,他都會洗澡,然後盡情品嘗著獨屬於他的甜蜜……

    盯著浴室朦朧的光線,我的雙腿霎時綿軟無力。我承認,我有過一瞬間的軟弱,我甚至想過離開,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繼續輕信他精心編制的謊言,享受我自以為甜蜜的婚姻生活----就像以前一樣。

    我終究沒能說服自己,走到浴室的門前。手搭在門上的一刻,我已經猜到了裡面會有什麼,但門應聲而開,我還是被裡面激情四溢的場景驚得僵住了。

    二十幾平米大的白色浴室蕩漾著碧藍色浮光掠影,七色的花瓣鋪灑在水面上,隨著水面起伏不定。

    聽見開門聲,景漠宇猛然從水中坐直,一臉震驚,濕透的灰色襯衫緊貼著充滿力量的男性身軀,水絲如線從他浸濕的頭髮上甩下。

    一絲~不~掛許小諾也驚慌失措地攀著他的肩膀從水中坐起,全身戰慄,水珠順著她慘白的臉龐一滴滴墜下……

    水波清澈通透,可以讓人清晰窺見他胯~下壓著雪白而嬌嫩的身軀。

    看著這醜陋不堪的骯髒背叛,我一滴眼淚都沒有,也沒有憤怒,身體好像被掏空了,沒有了任何情緒。

    原來人最極致的悲傷是麻木。

    我閉上眼,想說的只有一句話:「我會讓律師把離婚協議書拿給你。」

    這句話我會說,但不是現在,因為我知道許小諾苦心安排為的就是等我這句話,我不會遂了她的心愿,至少不會在她面前遂了她的意。

    「言言!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渾身濕透的景漠宇衝出浴池,從背後擁住我的腰。鋼筋鐵骨般的強硬清楚地表達著他的在意。

    我沒有掙扎,反手關上浴室的門,擋住門外那些男人的視線。而後,我笑著回身,以指尖點住他的唇。「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不管你面對多大的誘惑,你心裡最愛的人始終是我!」

    面對我顧盼神飛的嬌笑,景漠宇一怔。

    我的手指滑過他的唇際,在他還沒回神時,對著他的下唇狠狠咬上去。

    粘稠的血腥湧入我的口中,他僵了一下,隨即一手摟著我的腰,一手托著我的後腦,用盡全力吻上我,唇齒與心脈相連處,是抵死纏綿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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