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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13:46 作者: 葉落無心
    「好吧。你覺得是我害得你家破人亡,你想怎麼報復我都行……我希望你放過我兒子。」

    「你想我放過鄭偉,可以啊!你和林近去自首,承認是你們的jian~情,承認是你們害死了我爸爸,撞傷了我妹妹!否則,我會把這些照片送給的丈夫和兒子,再貼到網上,看你丈夫會不會放過你和林近,你兒子會不會原諒你!」

    「如果,我願意還你一條命,你能不能別再追究,別再牽扯其他人,也別再傷害其他人?」

    「我不要你的命,我就想知道真相……」

    錄音播放完了,簡葇抬頭看向鄭偉緊握的雙拳,他手臂上根根青筋繃緊得像隨時可能斷掉。

    「你還是不相信嗎?」她笑著走近他,仰頭望著他眼底困獸般的火焰,「其實,我希望你不相信這些,這樣你就會自己去查,查查你媽媽和林近的關係,查查我爸爸的死因----這才是我接近你的真正目的。」

    他說:「我會去查的。不過,有一句話,我想問清楚。」

    「你說。」

    「我不在乎你為什麼接近我,我也不在乎你騙我,我只問你一句:你說過那麼多遍的『我愛你』,有沒有一句,是發自內心的?」

    她望向遠方,依稀聽見了牙根碎裂的聲音,「沒有,一句都沒有!」

    「謝謝!」

    他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的猶豫。所以他沒有看見她的不舍,沒有看見落在仙人掌上的血滴,紅得絕艷,紅的慘烈。

    ☆、第43章 掙脫(四)

    葉正宸直接把陳教授丟在了手術室,在一個不知名的巷口找到了鄭偉。遠遠地,他看見鄭偉站在破落的老宅前,面對著剝落了水泥的牆壁出神,血色的殘陽落在他臉上,為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蒙上一層紅色的暗影。

    儘管背景是蕭索,背影是落寞的,可鄭偉那種骨子裡散發出的迫人氣勢,絲毫沒有因為他臉上隱隱的頹然有絲毫減弱,反倒讓他有種更致命的吸引力。

    這樣的男人,居然有人會不想嫁,而且從來沒想過。

    葉正宸深思許久,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簡葇和他一樣,是個男人!

    聽到發動機的噪音聲,鄭偉轉過頭,看見葉正宸的車停在他身邊。他卻沒有動,也沒說話。

    「你至於麼?! 女人偶爾作一作,顯示自己的重要性,沒什麼大不了的。」葉正宸搖下車窗,對他說。

    鄭偉搖搖頭,收起了捏在掌心的電話,一言不發開門上了車。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在你臉上看見了四個字----悲慟欲絕。」

    鄭偉看都沒看他一眼,「走吧,找個地方喝一杯。」

    ……

    他說是喝一杯,結果是一杯接著一杯不停地喝,不吃東西,也不說話,好像他的眼中只剩下酒。

    葉正宸終於發覺事態嚴重了,他們從小到大混在一起,經歷過的事情不少,可不管面對什麼,鄭偉從沒有如此沉默過,就連跟他的父母斷絕關係,還都面不改色,談笑自若。而此刻,他卻好像連說多說一句話的心情都沒有。

    許多年後,當葉正宸愛過,傷過之後他才明白,很多時候,毀掉一個男人的並不是槍炮,也不是強權和暴力,而是女人的一句話,一滴淚。

    憋了整整一個晚上,從來不八卦的葉正宸終於憋不住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鄭偉還是不說話,完全把是想把自己灌醉的節奏。

    葉正宸有點急了,一把搶走了酒瓶。「你說句話行不行!是不是真被那個花花公子趁虛而入了?我早就告訴過你,娛樂圈只有鏡頭是乾淨的,你偏不信……」

    見沒有酒喝了,鄭偉總算開了金口:「別管為什麼,她是下定了決心要甩我!」

    「所以呢?你就甘心被她甩?!」

    這似乎從來都不是鄭偉的作風。

    鄭偉剛要說話,他的手機響了。他快速接通,只聽裡面的人說:「我幫你查了,按照你的形容,你說的林近應該就是SE投資公司在中國區域的總裁。今年四十八歲,離異,無子,現住在泰禾……咦!跟你住一個園區,就住你附近。」

    「嗯。有聯繫方式嗎?」

    「有,我回頭給你發簡訊,還有他的近照,我也給你發過去,你確認一下。」

    「好。」掛了電話,他收到了一條彩信,正是照片上的男人,卻比照片上清晰。他優雅而自信地坐著老闆椅上,稜角分明的半張側臉依稀在哪裡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晃晃有些眩暈的頭,他扶著身邊的沙發椅站起來,「走吧。」

    「去哪?」

    「回家。」

    葉正宸馬上結了帳追出去。「哪個家?」

    「我忽然想看看我爸。」

    「哦,那我要送你去醫院了。因為自從你跟他斷絕關係,他就進了醫院。」

    鄭偉猛地站住,「進了醫院?怎麼沒人告訴我?!」

    「你們家老爺子下了軍令----死了都不許通知你去守靈!」

    「……」

    去醫院的路上,葉正宸看著沉默的鄭偉,想起數天前他問過鄭偉的問題:「那個女人到底給你喝了什麼迷藥?你怎麼就非她不娶了?」

    他說:「一個男人,要是連喜歡的女人都不能娶,那他還做什麼男人?」

    現在他忽然很想問問他:「你現在覺得自己夠男人了嗎?」

    見他心情不好,他決定等他心情好了再問,沒想到,這個問題很多年都沒機會再問。

    ******

    自從分手之後,簡葇再沒見過鄭偉。

    她努力讓自己很忙碌,忙著把她和岳啟飛的緋聞炒的滿天飛,忙著和威爺緩和關係,也忙著學校的話劇排練。

    她以為忙碌會讓自己沒時間去想念,可是她錯了,就像她錯誤地以為失戀最痛的時刻是說出「分手」兩個字的一刻,熬過去就行了。

    其實,不是!

    不記得是誰說過,有一種痛叫心傷,她覺得這兩個字形容的太貼切了。心傷,就是心被利刃刺穿的傷痛。

    當利刃刺進心臟的一瞬,感受疼痛的神經還來不及反應,所以只有一種冰冷麻痹的觸覺。等到皮開肉綻,等到鮮血淋漓,漫長而劇烈的疼痛過程才真正開始,而且隨著傷口被一次次撕扯,疼痛感會越來越劇烈,劇痛漫無邊際地持續著……

    比如,她每次看見手機,不論它響還是不響,總會不由自主看來電顯示,當想起上面再不可能顯示出她等待的名字,心上的傷口便會被撕裂般疼痛。她控制不住翻開簡訊息,

    【我被關禁閉了,指導員說我光天化日,在軍校重地行為不檢,嚴重違反紀律,讓我面壁思過三天。我真不明白,我又不是調戲良家婦女,我親的是我自己媳婦……】

    【我親了,就是了!】

    【我終於出來了,想我了吧?】

    【嗯,忙著悼念我期盼已久的電影……】

    眼淚模糊了手機屏幕,印在心上的文字卻是清晰的。

    ……

    一個人回到曾經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房子,窗前的仙人掌落了一層灰塵,他沒來得及拿走的衣服還掛在衣櫃裡,還有他喝茶的水杯,還與她的擺在一起,上面畫著一個男孩兒騎自行車的圖案,而她的,畫著一個女孩兒坐在自行車上的圖案。

    心口又是一陣撕裂的疼。

    眼淚又濕了臉頰,她拿著還殘留著他味道的毛巾,輕輕擦乾。

    這些痛苦她都可以忍受,最難熬的是每天晚上,他都會出現在她的夢裡,一次都不會錯過。有時他帶著最溫柔的笑,有時帶著憤怒的吼,有時,他只無言地看著她,不靠近,也不遠離,刺眼陽光模糊了他的眼神。

    誰說夢裡沒有陽光,有他的夢裡,總有分手那天的燦爛驕陽,讓她無論怎麼努力,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夢醒之後,她會以最快速度翻出安眠藥來吃,吃過之後,她重新躺回床上,等待著他再次出現在夢裡……她繼續一遍遍地說著「我愛你!」

    她以為她只有在夢裡才能再見到他。沒成想,又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她見到了他。

    那天,安眠藥的藥力還沒褪去,她在沉睡中被敲門聲驚醒。

    捨不得離開夢裡的人,她蒙上被子,繼續睡。

    門鈴聲停下來,片刻後響起了熟悉的鑰匙旋動聲,她猛地坐起身,睡意頓時消退的無影無蹤。

    什麼都沒想,她穿著睡意衝出臥室。當她看見鄭偉拿著鑰匙站在門口,她整個人都懵了,可她清楚地知道,這不是夢境,因為夢境裡的鄭偉從來不會如此清晰,清晰得連他身上濃郁的酒氣都聞得清清楚楚。

    才十九天沒見面而已,她差點認不出眼前的人。

    他瘦了,雖然只是臉頰有一點點的凹陷;他的臉色也不好,隱隱泛著慘澹的白;他的眼神也變了,似乎一種熟悉的光芒消失了,是堅毅?是自信?還是驕傲?

    好像,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有濃重得無法承受的傷痛……

    從沒有那一刻,她這麼想擁抱他,告訴他:什麼都會過去,多深的傷痛也都會被時間沖淡!

    一時心神恍惚,她不由自主向前邁了一步,他卻跨出了數步,緊緊把她抱在懷裡。

    他的身上不再是清涼的薄荷混著淡淡的煙糙味道,而是濃重的菸酒味道。他說:「我明白了。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為什麼要把仇恨發泄在我身上……」

    她很想問一句:「為什麼?」但她沒有問,因為此時此刻,她只要開口,一定是哽咽聲。

    她的手抬起來,想要拍拍他的背,給他一點安慰,最終她的手落在他的胸口,無力地推了推他。

    他立即抱得更緊,不給她抗拒的餘地。「給我一分鐘行嗎?」

    她點了點頭,兩滴眼淚順著眼角墜落,滑下她白皙的臉龐。淚水滑過嘴角時,她鬆開緊咬的唇瓣,將兩滴苦澀的眼淚含在嘴裡,沒有讓它落在他肩上。

    無言的擁抱中,秒針一下下地跳過心上。

    秒針很快走完了一圈,時間觀念一向很強的他……沒有放手,

    一圈又一圈,秒針轉了整整五圈之後,他開了口:「那三個字,你還想聽嗎?」

    她在心裡回答他:想聽,真的想聽。如果能聽見他說出那三個字,這輩子她就再無遺憾,即使心上的傷口潰爛,腐朽,想起這三個字,她也一定可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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