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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13:24 作者: 葉落無心
但,何必呢?
如此脆弱的感情,脆弱的連距離的考驗都沒來得及經受,就這麼破碎。
讓自己放下僅剩的一點尊嚴去徒勞地粘那已經不可能重圓的鏡子。
去逼一個極力追求完美的男人,容下這早已不完美的情感,有何意義!
這三天就如同天上的煙花,轉瞬即逝的燦爛。
燃盡了就是燃盡了,再沒法重來一次。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也會和我一樣,讓那美麗的焰火在記憶里永恆。
……
走之前,我很想最後為他整理一下他的房間,可是發現他太過整潔,每一樣東西都有著自己專屬的位置,不容我改變。
只有我,在這個房間裡沒有位置。
走之前,我想試著找些屬於我的東西帶走,就像電視上面的分手一樣,提著重重的行禮箱,裝走自己破碎的愛情,靜靜的離開,可是……沒有一樣東西屬於我……
低頭看看腳上的鏈子,想要解下來還給了,可最終還是沒有。
這是他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是這段虛幻的愛情最後一點回味……
我想,我有一天可能會重新開始一段感情,會嫁人。
但這個腳鏈我會帶著它,直到死去。
鎖上門,一步步離開從不屬於我的地方,離開從不屬於我的人。
走到樓下,再望一眼那熄了燈的窗口,辱白色透明的窗簾還映著霓虹,這個時候他的床上,應該是流光溢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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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櫻花絢麗繽紛的時節,滿枝花團錦簇的櫻花在風中微笑,我站在樹下,望著漫天飛舞的花瓣雨。
我最愛日本的櫻花,不是因為它的滿目浪漫,而是因為這櫻花特別像校園裡那一片桃花,每年初春,那一色的粉紅,嬌美如詩,年年如是……
來日本快一年了,我已經完全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方式,習慣了每天在導師的門前掛上寫著「實驗」或者「圖書館」的牌子;習慣了每一節課都不逃,不論老師講的東西有多麼深奧;習慣了走到哪裡都是一個人,再傷心的時候都沒有人講笑話給我聽,只能對自己說:你可以堅強的面對……
雖然學習一直很忙,但我還是會抽出時間在餐館裡做服務生,不是為了賺錢錢,而是想要去融入一個新的世界,想要努力去學會在現實的殘酷中成長,學會到什麼時候都面帶著最燦爛的微笑。
因為太忙沒有辦法回國,老媽來看過我兩次。
每次見我她都要問:凌凌,日本的東西是不是吃不慣。
我笑著對她說:日本流行健康飲食,崇尚清瘦的美感。
她也問過我:男朋友相處的怎麼樣?
我還是微笑著對她說:分了……在一起沒幾天就發現彼此不合適,所以也就沒有拖拖拉拉,乾脆分開。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沒再說話。
因為太忙,我沒跟任何同學聯繫,只給筱郁打過一次電話,問她跟歐陽伊凡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她說:「我死都不會嫁給他!」
我笑了,跟她說:「珍惜身邊的人吧,別等失去了後悔。」
她問我:「為什麼突然就走了?連學校都沒回,都沒讓我為你餞行。」
「在家陪我老媽呆了一個月,簽證就下來了……回寢室收拾東西時本以為能看見你,可惜你沒在,給你打電話你關機,所以就匆匆忙忙上飛機了。」
「你這個狠心的女人,當真說走就走,我都想跟你絕交!」
我刻意忽略了她的那句:我都想跟你絕交。
用餐館裡最標準的服務式語氣說:「別啊!我還打算等你結婚時,送你一份大禮呢。」
「那好吧,看在大禮的份上,我就原諒你這一次……你在日本過得怎麼樣?」
「很好,已經基本習慣了!」
那天我們聊了很久,但我沒問他的消息,因為不想聽見他的任何消息,好怕聽見他結婚,甚至害怕聽見他有女朋友。
我已經學會坦然面對一切,除了他……
低頭看看自己拿在手裡文章,剛被一本雜誌錄用了。
我用手指撫過上面的名字,微笑。
每篇發表的文章我都會加上他的名字,日本的導師池內教授曾問過我為什麼。
我說,因為尊重,因為他是改變我一生的老師。
後面的話我沒說口,那是因為想念……
想念他為我一個單詞一個單詞校正文章的日子,想念他連標點符號的全角半角都要給我糾正的日子。
也想念,我們曾依偎在一起修改著開題報告……
嘆了口氣,調整好思緒,走回寢室。
窗邊的那盆茉莉花又開了,那清新的味道和他身上的一樣。
微風吹過我的窗前,滿室繚繞著那醉人的香氣。
我深呼吸,笑著閉上眼睛對自己說:你可以堅強的面對……
可惜眼淚還是不自覺流下來。
我以為四年時間很長,療傷足夠用了,可是一年過去了,傷口還是在滴血。
「我們分手吧。」
這五個字還是我夜深人靜時輾轉難眠的痛楚。
每當那個時候,我常會幻想:如果當初我沒說「好。」而是請他給我個機會,我退學跟他結婚,這個時候我會不會躺在他的身邊,體貼地垂著他肩,詢問著他一天的工作……
後悔嗎?
「不!不後悔!」大聲對自己說:「白凌凌,人活著要有骨氣!有一天你一定要驕傲地站在他面前,讓他清楚地看見你真正的美麗,讓他後悔當初錯失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估計不是楊老師被罵的很慘,就是我被罵得很慘……
要罵就罵我好了,楊老師是真的傷心絕望了,對於一份愛,堅持的越久,就會越疲憊,他累了!
第 25 章
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早,我還是和往常一樣,先去導師辦公室掛牌子。
正要掛的時候,池內開門出來,問我:「你有沒有時間?中國有一位學者過來交流訪問。我有一個答辯要參加,你先幫我接待一下。」
「是!教授,我有時間。」 我說,然後悄悄放下手裡寫著「實驗」的牌子。
「那好!人已經到了,就在樓下的重點實驗室。他是一位很重要的客人,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儘可能滿足他的一切需要,我中午的時候會過去。」
「是,請您放心。」
他會把這種事交給我,主要是因為有一次,兩位中國學者過來訪問,英語不是很好,交流有些障礙。我跟在池內教授身後,見他們怎麼也表達不清楚自己的意思,就幫他們用中文和日文翻譯了一下。
後來我還陪著他們吃飯,點的都是一些比較適合中國人口味的菜。
參觀完學校的實驗情況後,我還帶他們去看了櫻花,為他們介紹一些日本特色的人文景觀,陪他們買了很多紀念品。
池內對我的表現非常讚賞,以後每一次他的客人來日本訪問,他都會推給我。
其實,池內在學術方面的確很厲害,但是與人溝通的能力很差,天天埋頭鑽研,本國話都特別少說,更別提英語,所以我來日本之後,為了能和他很好的交流,每天都在盡力練習日語,總算能說得一口流利標準的日語,和他很好的交流。
正胡思亂想,人已經轉下樓梯。
我在走廊張望一下,剛好看見一群人在一間實驗室用英語討論一個新實驗設備的功能和性能。
我正猜測是不是他們,一襲清冷的背影闖入視線,之後,我的視線再也無法離開。
他一點都沒變,身上還是那耐人尋味的優雅。那俯身時滑下臉頰的發,專注思考時輕蹙的眉,與人討論問題是輕啟的薄唇,還是那麼迷人……
我渾身都在戰慄,極力扶著樓梯扶手,才有力量站穩。
我不記得自己調整了多少次呼吸,手心裡浸出的汗滴擦了多少次,總算鼓起勇氣地走過去。
「老師好!」我走到楊嵐航身側深深鞠躬,很標準的九十度,講的是中文。
「謝謝。」他講的卻是英文,聲音很淡,一如身上那一陣淡淡的茉莉花香。
我們組內的一個老師用英文為我們做介紹:「這是一位中國留學生,非常優秀……您在日本這段時間有什麼事情就可以找她,如果想要買些東西,或者逛逛風景區,您找她帶路會方便很多。哦,對了,她叫白凌凌……」
「白凌凌……」他重複了一遍,就像是重複著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我還想再說的話全部哽住,激動的心情也一下子被他的冰冷澆熄。
日本真的好遠,遠到能讓他這麼快就忘記我……
老師還跟我介紹說:「這位是楊教授,在……」
「我知道,楊老師是我在中國的導師,是我的偶像。」
「是嘛!那可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一路參觀下來,我畢恭畢敬跟在他們身後,精神卻處於恍惚狀態,根本沒留心他們說的什麼話。
好在他的英語足夠好,日本老師那極不標準的英文他基本都能聽懂,根本用不著我翻譯。
我正打算著找個藉口逃離,出去呼吸一下氧氣,以確保我的肺部不會因為缺氧而大面積壞死。
忽然聽見他用中文說:「在日本過得還好嗎?」
我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他。
他的視線還停留在樣品台上,還是那一身疏離的溫文儒雅,還是那一種不容侵犯的深沉內斂,即使站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也是那麼遙遠。
我想說:很好!
也想說:一點都不好!
最後我深深吸氣,露出日本女人最常用的溫柔笑顏,用字正腔圓的中國普通話說:「作為一個……被您幾夜風流後就遺棄的女人,我的日子過的,算是很好!」
當我看見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睛裡再沒有了理性的神采,全是忿然……
當我看見他十指握緊,關牙緊咬,欲言又止地怒瞪著我的時候,我笑得更燦爛,特意為他鞠了一個一百二十度的躬,說:「楊老師,謝謝!」
這麼長時間,我以為自己已經坦然接受失戀的痛,我以為我從沒怨過他的無情,但當我看見他臉色極差,半天都沒換過氣來,我的心情從未有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