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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00:35 作者: 府天
「可不是?」說通了許陽,方翰自也是神情鬆快,接下來又商量了幾句,旋即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對了,陽寧侯的信你可收到了?」
「陳老三?」許陽一聽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剛剛捧起的茶盞又重重擱在了一旁的高几上,「這傢伙都已經去肅州吃沙子了,寫信過來卻還不忘指手畫腳,他以為我是三歲的小孩?想當初他要結親的時候,我看著他前途正好,可現在你看看……唉!」
「陽寧侯這個人,我比你了解,其他的也就算了,就是凡事太過自我,這種執拗勁頭有時候是好事,有時候卻能害了他。」方翰聽許陽言語中流露出後悔之意,目光一閃,也就不再糾纏這個話題,「今天我過來,除了之前兩樁,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我之前得知他們逗留揚州,有意離了漕運總督府,沒想到楊進周竟是須臾就拿下了江都衛,前次主謀行刺的人已經抓到了,可卻直接扣在了江都衛駐地。就在剛剛,雪片一般的報訊就飛進了南京各處衙門,你還不知道?事情到了這份上,你我藉此過去一趟吧,順便你帶上令郎,設法把前事結了。」
「這麼快!」許陽忍不住站起身來,臉色緊張地問道,「那主謀行刺的人是誰,該不會……」
「據說是抄沒了三家揚州老字號,然後拿下了幾個人。因為消息封鎖得嚴密,而且揚州城還在戒嚴,具體消息傳不出來。我說許兄,令郎雖然年輕糊塗,可這種事情你總不能想到他身上去。好了,明天出發之前,你我先去見見那位財神爺!」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好,走,去見你帶來的那個小財神爺!」
……
陽寧侯府廖香院正房東次間。
見陳衍親自捧著一盤子洗乾淨的櫻桃過來,朱氏不禁笑著示意他坐過來:「你呀,這種事情何必親自動手,要那些丫頭們做什麼?」
「這不是正好有空麼?」陳衍笑嘻嘻地看著朱氏吃了兩個,這才說道,「姐如今不在,我又成日裡在外頭忙碌,陪老太太的功夫越來越少了,這才洗兩個櫻桃而已。說起來,姐已經走了差不多要大半個月了,算算也快到了吧,怎麼就不見送信回來。」
「這加急也是日行八百里,平日的家書哪有這麼快!」朱氏笑著搖了搖頭,隨即若有所思地說,「只不知道這一趟叔全得鎮守江南多久,要是三年五載見不著……」
「不會不會!」見朱氏面露惘然,陳衍暗自後悔自己不該提起這一茬,趕緊岔開話題道,「老太太放心,別說您,要是長時間不見,師傅也得惦記姐姐,不會放著人在外頭呆那麼久的!對了,除了這櫻桃,師傅還讓我捎帶了一些小玩意給您,我這就去拿來!」
說完這話,陳衍興沖沖地跑了出去,不消一會兒就抱了一大堆東西進來,又在軟榻上一樣樣地給朱氏看了。直到逗笑了老人,他才鬆了一口氣。一直等陪著用完了晚飯,又侍奉老太太躺下,他這才告退出來,一出正房就看見大丫頭春雨在那守著。
「少爺。」春雨屈了屈膝,隨即低聲說道,「外頭楚平捎話進來,說是有要緊事。」
「知道了,我這就去!」陳衍立時點了點頭,「指不定有什麼要緊事,你們幾個不用一個個都等著,吩咐留著門就行了。」
急匆匆來到了自己的外書房,一進門見楚平快步上前,他就搖手示意不忙著說,先吩咐了跟著的兩個小廝守了門口,旋即進了裡間。然而,等楚平壓低了聲音說出了事情,他一下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說……你說那消息竟是從西山皇陵傳來的?」見楚平點了點頭,陳衍忍不住小拳頭往書案上重重一抵,眉頭完全皺在了一塊兒,「這個晉王!這時候想起了這些歪門邪道,他早幹什麼去了!我得去告訴師傅……不對,師傅現如今那身孕已經是六個月了,不能勞心勞力。唔,釜底抽薪……楚平你過來,這麼辦……」
第368章蜜裡調油見痴心
儘管揚州府南臨長江,但畢竟向來歸在江南,和北邊的乾燥大不相同。前幾日的明媚春光之後,這一日快傍晚時便下起了綿綿細雨,天地間一片煙雨濛濛的景象。打出生起就沒有離開過京城的幾個丫頭還是頭一回瞧見這般景象,趁著沒事,芸兒長鏑紅纓三個人都溜去了後院臨瘦西湖的小船塢上看熱鬧,待回來的時候全都是興高采烈,只看到身上被飄雨給浸濕了大半的衣衫,這才彼此吐吐舌頭,如芸兒這等愛說笑的更是嘻嘻哈哈了起來。
「哎,當初陽寧侯府就在什剎海邊上,府里的小玉溪還是引的什剎海活水,可下起雨來從來都是瓢潑大雨,哪裡像這兒的雨水,簡直一絲絲和煙霧似的,剛剛應該叫上夫人的,劃一條畫舫出去,在湖裡一轉,可不像是雲中的仙女?」
「何必叫夫人,你只要換一套行頭,然後甩兩下水袖,保管也和仙女一個樣!」一旁的長鏑一面換衣裳,一面笑著擠了擠眼睛,見芸兒沖自己不忿地擂著拳頭,她趕緊岔開話題道,「不是說煙花三月下揚州麼,這煙字,大概指的就是那種霧蒙蒙的煙雨了。要說這雨看似不大,咱們的衣服卻濕成了這模樣,老爺早上出去沒帶雨具,待會回來的時候就慘了。」
「哎呀,說的也是!」紅纓附和了一句,隨即接過了長鏑遞過來的衣裳,才套上突然就一拍腦袋,「對了,夫人在老太太那邊陪著見畢先生,只有雲姑姑柳姑姑陪著,也不知道雨具夠不夠,咱們是不是要出去接一接?」
眾人你眼看我眼,正猶豫間,外間帘子一打,一個人就鑽了進來,卻是紅螺。她見三個人那濕透的衣裳丟在了一邊,乾衣裳才穿了一半,不覺有些詫異。待聽說三個人跑去瘦西湖邊上湊熱鬧了,她才明白了過來,因笑道:「幸虧你們回來得快,你們沒見識過這江南的綿綿春雨,打濕的衣裳穿久了非凍病了不可!我下午跟著原先管著這園子後院的黃媽媽四處轉了一圈,這才知道瘦西湖邊上竟是有溫泉!」
「這麼好的事,那什麼媽媽怎麼不早說!在哪在哪,要是不遠,讓老爺和夫人去好好松乏一下才是正經!」
「不遠,離著偶園再往西北一些就是了。最方便的是,聽說那座溫泉別莊也是偶園主人的產業,黃媽媽說若是老太太和老爺夫人想去,她就能做主安排。」
幾個丫頭一想到之前在京城去小湯山溫泉時的情景,不禁都有些歡欣鼓舞。待候著晚飯時去了江氏那邊院子時,嘴最快的芸兒也顧不得江氏剛剛竭力留了畢先生和駿兒一塊用飯,立時把這消息說了出來。
江氏久別江南,一聽說這事就笑著點了頭,隨即又說道:「借著人家的地方住了這麼久,至今連主人都沒見,總有些說不過去,也該派個人問問黃媽媽。主人家一個人正好不在,總不至於連個主母抑或少爺小姐都沒有。沒來由咱們雀占鳩巢,卻讓別人一直迴避的道理。」
畢先生聞言並沒有插話,眼睛只看著一旁拉著他不肯鬆手的駿兒。陳瀾自是滿口答應,正要吩咐擺飯,外間就傳聲說老爺回來了。想著楊進周多日都是早出晚歸,幾乎沒好好吃一頓飯,陳瀾自是心覺高興。可是,好容易等到了人進來時,她卻發現眼前的丈夫赫然是渾身濕透,外頭那件大衣裳甚至還在滴水。
「怎麼連雨具都不用!」
「都是失算了,看著那雨下得不大,就懶得再穿蓑衣斗笠了,沒想到這雨看著小,身上一會兒就完全濕了!」
楊進周滿不在乎地接過軟巾擦了擦臉,又上前見過了畢先生,等紅螺笑著說剛剛已經備好了衣裳帶了過來,江氏連聲催促他去換衣裳,他就順手拉了拉陳瀾的袖子。陳瀾瞥見他那眼神,以為他有事要和自己說,連忙笑道:「看你連頭髮都濕透了,我進去幫你好好擦擦。」
見陳瀾跟著楊進周進了東屋,幾個丫頭全都聞弦歌知雅意地留在了外頭,江氏不禁莞爾,旋即才想到旁邊還有個畢先生。扭頭瞧過去時,見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仿佛正在對駿兒說著什麼,她哪裡不知道這是人老成精,當即滿意地舒了一口氣。
看這小兩口,真是蜜裡調油一般!
進了東屋,陳瀾正要開口說話,就只見楊進周三下五除二脫著那一身濕透的衣裳,趕緊把手裡抱著的一整套衣裳放在了軟榻上,又拿著沐巾過去。眼見他已經褪下了那貼身的中衣,露出了滿身精壯結實的肌肉,她才伸手擦了兩下,卻不防他突然伸手將她環入了懷中。
「喂,鬆手,外頭還有人呢!」
「怕什麼,娘在外頭看著,沒人敢進來!」楊進周哪裡肯放開手,輕輕吻了吻妻子的面頰,這才低聲問道,「剛剛我不好直接問畢先生。他給你診過脈沒有,結果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