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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22 作者: 風荷游月
    這才是最好的答案,宋瑜心滿意足地嗯一聲,「我也一樣。」

    初為人母,多少有些忐忑。她自己都是需要照顧的脾性,卻要開始照顧另一個。這個跟糖雪球和糯米糰子都不同,是她用骨血孕育出來的,同她有一輩子的牽扯。宋瑜抬手碰了碰小腹,她一定要好好養育他,日後成為出色的人傑。

    *

    前一晚廬陽侯外出,翌日回府才得知宋瑜有身孕的消息。

    尚未進屋,便朗聲笑道:「好,好!我霍家不愁無人了。」

    這話說來不大妥當,陳琴音身懷六甲,豈能說後繼無人?不過廬陽侯正在興頭上,說錯一兩句話,僕從哪敢上前糾正,便笑著含糊過去。

    霍元榮不放心,請郎中給宋瑜再診斷一遍,確實有了一個半月身孕。他心情暢快,多給宋瑜指派了兩名僕從,若是有想吃的,儘管指使他們去尋。這才是最實在的關照,宋瑜近來胃口刁鑽得緊,教一干下人好生為難。

    她尚未到孕吐時候,胃口出其地好,卻也挑剔得很。前一刻想吃牛頭煲,下一刻便要吃東市街坊的三鮮鱠絲,偏偏這兩樣都不容易得到。

    宋瑜吃不到便要鬧脾氣,她生氣時跟旁人不一樣,不會大吵大鬧宣洩,只會獨自坐著生悶氣。任誰說話都不理,悶悶地瞪著一處,有時氣得嚴重了,眼淚不知不覺便爬滿雙頰。此事被霍川知道後,重重地懲戒了婢僕一頓,以至於那日忘機庭氣氛壓抑得緊,人心惶惶。

    事後她再要吃什麼,底下人都盡力辦到,不敢有丁點兒含糊。是以廬陽侯此舉,著實讓婢僕鬆一口氣。

    因為吃不到東西而哭,宋瑜也覺得挺沒出息的……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情緒起伏波動很大,稍微有點變化便容易觸動,敏感得很。起初她猶會不安,直到徐婆告訴她這是正常狀況,才漸次放下心來。

    她脾氣不好,本以為霍川會失去耐心,對她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未料想他竟一反常態,對宋瑜益發上心,幾乎有求必應。

    無理取鬧的次數多了,不見他一次厭煩。宋瑜惴惴不安,「你難道要等十月之後,一道同我算帳?」

    霍川低笑出聲,「算什麼帳?」

    他平常待她多不好,才讓她忐忑成這樣?這姑娘不懂得隱藏情緒,心思表露無遺,是好事也是壞事。

    霍川知道她近來身子特殊,需要多加寬容對待,便沒同她一般見識。何況宋瑜折騰的都是小事,稍微哄一哄便過去了,不足一提。聽婆子說這只是開始,過不多久她便開始孕吐,那才是最頭疼的。

    此話不假,宋瑜孕期行將兩個月,聞不得半點葷腥,食不下咽。她吃得少,才養起來的圓臉很快消瘦下去,露出尖尖的下頷。夜裡難受得睡不著,明明肚子空無一物,卻還是不住地想吐,丫鬟便整夜地在旁伺候,不敢有任何懈怠。

    偏偏這時候霍川開始忙起來,他的眼睛才見好,便要早出晚歸。晚上回來還要應付宋瑜,不得安寢,宋瑜為此很是愧疚。

    避免打擾霍川休息,每到後半夜,她便悄悄地挪到偏房去。兩個房間隔得遠,無論她如何折騰都吵不到那邊。

    「姑娘,這麼吐下去也不是辦法……」澹衫捧著巾櫛,滿懷憂愁地道。

    宋瑜接過拭了拭嘴角,懨懨地倚靠在迎枕上,「都說這是必須經受的。旁人都能挨得住,我為何不行?」

    她犯起倔來誰也管不住,澹衫唯有住口,往內室方向遙遙睇去一眼。

    若是讓世子知道,姑娘偷偷換了床榻,定是要生氣的。

    ☆、第82章 蘇州府

    霍川雖不說,但宋瑜多少知曉一些事情。他近來跟四王走得很近,還是明朗無意間說漏嘴的。

    太子日前被廢,朝堂上發生大動盪。太子、六王和四王都是衛皇后所出,目下六王被禁足,眾人意味深長的目光都放在了四王身上。四王為人謙和,並不出眾,這次為表決心,更是主動請離京城,徹查蘇州府貪污案,遠離是非。

    聖人允其命,擇日出發。四王清廉恭謙,斂盡鋒芒,瞧著碌碌無為,實則養精蓄銳。

    博觀約取,厚積薄發。說的不是旁人,正是這位不甚出色的四王。

    彼時宋鄴聽見這句話,不是出自霍繼誠口中,而是霍川。那時霍川與四王初識,有感而發的一句話被宋鄴聽見,霍川便謊冒了霍繼誠的身份,沒曾想被他一直記在心中。

    霍川與四王的淵源,說起來已有許多年。兩人都極力隱藏自己,偶一次相遇,意趣相投,一見如故。

    只不過他們鮮少來往,連宋瑜都不知兩人還有這層關係。是以從薄羅口中得知此事,分外驚訝,「他今日又去四王府上了?」

    薄羅略一頷首,為她端來桂圓紅棗米糊,「聽明朗是這麼說的。姑娘吃了這個吧,今兒個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

    清晨宋瑜起來先吐了兩遭,胃裡是吐得乾淨了,可是東西卻沒吃幾口。晌午也如此,眼看著俏臉又小了一圈,丫鬟婆子跟著干著急。卯足了勁兒給她準備清淡開胃的食材,她卻吃不進去。

    宋瑜自然知道如此下去不行,由丫鬟餵著喝了兩口,入口清甜軟糯。擱在以前她再喜歡不過,如今卻不喜,推開搖搖頭,「我胃裡難受得很,好像有東西漲著,根本吃不下去。」

    話才說完,伏在塌沿又要反胃。丫鬟連忙上前照顧,卻因沒見過這等狀況,一個個束手無策。吐了半響卻沒吐出什麼,倒是把黃膽汁都吐出來了,徐婆子讓她倚靠著榻圍,拿薑片讓她含著,「這是婢子家的土方法,少夫人試一試。」

    宋瑜真箇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她們擺弄。含了滿嘴的生薑味,原本就心情鬱卒得很,一辣便輕易流下淚來。她越哭越覺得委屈,不一會兒淚水盈滿臉頰,吐出口中薑片。因這兩日吐得厲害,嗓子有些干啞:「早知道是這樣辛苦,我便不如不要拜織女了……」

    這等話哪能輕易說出來,澹衫連忙求她,「姑娘,咱們千萬別說這種話……若是讓小郎君聽見,定是要傷心難過的……」

    宋瑜是一時氣話,哪會真這麼想。她哭得岔了氣兒,哽咽著摸了摸肚子:「可我還是想要他的。」

    澹衫偏頭看向徐婆子,見她面色無異,這才鬆口氣。

    徐婆子雖每日都在宋瑜跟前伺候,但每晚還是會回去太夫人院落,將每日情況稟告給她聽。澹衫生怕她在太夫人面前搬弄是非,說些對宋瑜不利的話,但好在這位婆子看著是位明事理的人,對宋瑜也盡心盡力,沒有生出大是非。

    哭夠了,宋瑜拿袖子擦了擦眼睛,一雙水眸通紅,滿懷希冀地將薄羅望著,「那你知道他今晚何時回來嗎?」

    這幾日霍川回來的都晚,晚飯都沒跟她一塊用,一直到宋瑜要就寢了,他才遲遲而歸。

    夜裡不好意思打擾他安眠,宋瑜都老老實實地在偏房睡著,已經好些天沒同他說知心話。她最是需要人關懷照顧的時候,可惜他沒能在身旁陪著,宋瑜很乖巧地不吵不鬧,但仍舊忍不住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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