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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22 作者: 風荷游月
沒幾日好好的皮膚便一片狼藉,一道道的似是血檁子,可把唐氏嚇壞了。唐氏苦求陸氏許久,才得外出為霍川買藥,原本只是小傷,足足拖了一個多月才見好。
目下故技重施,霍川反應平靜得多,他垂眸許久,平靜無瀾地吩咐丫鬟:「將侯夫人送來的東西,無論白果或是其他,一併扔出後門。此後若仍有人送來東西,全權交給少夫人處置,我的膳食也由少夫人經手,若再發生此等事,你們都不必平安出府了。」
言罷,那不經嚇的小丫鬟撲通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請求原諒,「婢子知錯,求世子……」短短片刻功夫,額頭上便浮起一片紅,口中仍舊喃喃不休。
霍川聽了心煩,蹙眉叫她下去,留下田老先生商議此事。
內室動靜引起宋瑜關注,她眼睜睜地瞅著一個小丫鬟哭哭啼啼地退出房間,到她跟前行禮,眨眼便跑開了。宋瑜放下糖雪球,不明所以地到內室查看情況,便見室內兩人皆面色嚴肅,不知發生何事。
她不敢輕易開口,目光落在桌几一口未動的白果粥上,「是不是那丫鬟伺候的不好?你還喝粥嗎,我再讓人去熱一熱。」
話自然是問向霍川的,霍川抬手揉了揉眉心,難怪近兩日總覺得雙目脹痛。他揮手示意宋瑜過來,直到察覺她坐在塌沿,伸手將她小手包在掌心,「三妹,日後不止侯夫人,無論誰送的東西都不要輕易使用。鎖在庫房中,先同我報備一遍,若無問題才可放心。」
宋瑜眨了眨眼,很快反應過來不妥,「怎麼了?莫非是……」
田老先生便將方才診斷出的情況一五一十說出,「世子這兩日艾灸毫無見效,同侯夫人送來的白果有泰半關係。此物同老夫開的一味藥相悖,二者相遇會對眼睛產生不利,致使雙目充血,不能視物,請少夫人多加防備。」
宋瑜難免詫異,從未想過陸氏送來的東西有問題,轉念一想又行得通,那位從來見不得霍川好,實屬正常。如此一想,心中憤慨不已,霍地站起來便要去找人評理,「她是故意為之?真是不過分至極,明知你近日在治眼睛……」
尚未走出兩步,便被霍川喚住,「三妹過去又能如何?無憑無據,她未必不會反過來斥責你。你坐下,我告訴你該如何做。」
宋瑜被他哄了回來,仍舊氣憤難平,嘴巴翹得能掛醬油瓶,「我替你生氣,想同她理論。」
都道人心是肉長的,這位侯夫人難道跟旁人不一樣?她雖不是霍川生母,好歹算做長輩,如此處心積慮地對霍川不利,良心上過得去嗎?她實在想不通,一壁氣惱一壁為霍川心疼,手指頭小心翼翼地婆娑他雙眼,眸中泛紅,「郎中說充血了,你疼不疼?我給你呼一呼。」
以前無論她磕著絆著,阿母總會心疼地給她吹起,溫熱柔軟的風吹到傷口上,不一會兒便止疼了。她拿霍川當小孩子看,霍川反握住她雙手,無可奈何地低笑出聲,「有些疼。」
宋瑜低頭凝視他雙目,正欲呼氣,餘光瞥見一旁端坐的田老先生,登時面紅耳赤地推開,「你同郎中還有話要說,我先出去。」
說罷不等他有所反應,便慌張起身,逃離內室。
田老先生看得津津有味,雙手揣在袖筒里笑眯眯道:「世子同少夫人鶼鰈情深,讓人艷羨。」
七老八十了還這麼好管閒事,霍川不大願意理他,懶洋洋地應一聲轉移話題,「若從今日起我不再食用白果,可有恢復的可能性?」
田老先生從袖筒里掏出雙手,拿巾櫛擦洗乾淨後翻看他眼瞼,「需得再觀望兩天,這兩日切莫再食用任何藥物,只要積血下去了,便無大礙。」
霍川若有所思的頷首,思及陸氏所作所為,臉色不由得益發陰沉了些。
*
侯夫人送的白果還剩下許多,宋瑜一併讓人清理出來,此事她不願意姑息,否則只會讓人肆無忌憚。
方才霍川指點了她兩句,她已大約清明,便喚來澹衫,「將這些白果全處置了,將事情鬧大一些,切記別失了分寸。傳入廬陽侯耳中,就說霍川眼睛形勢不大明朗,需得再做觀察。」
澹衫跟在她身邊多年,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當即便瞭然應下,轉身吩咐底下丫鬟行事。她見宋瑜憂心忡忡,近來天氣熱得很,便命人送來冰鎮的冰糖雪梨,「姑娘別太擔心,世子吉人自有天相,這個坎兒一定能過去的。」
冰涼沁甜的梨湯入口,甜絲絲地盪在心頭,果真讓人心虛平復許多。宋瑜向室內睇去一眼,「嗯。」
澹衫做事她素來放心,這丫鬟穩重牢靠,從沒教她失望過。當天傍晚便聽底下人碎嘴子,道侯爺同侯夫人起了爭執,侯爺潑天震怒,將陸氏狠狠指責一通。陸氏豈會示弱,兩人互不相讓,連累不少婢僕,惹得正院人心惶惶,說話都不敢高聲。
廬陽侯霍元榮原本就對陸氏心懷芥蒂,存有怨懟,表面風平浪靜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他始終怪她,對唐氏的死無法釋懷。偏偏陸氏是個好強的人,從不在他跟前示弱,多年感情早已被磨滅殆盡,誰也不待見誰。
宋瑜從澹衫口中聽聞此言,正是晚飯時候,她捧著烏梅漿解渴,偏頭詢問霍川:「你早料到如此?」
霍川雙目纏白綾,覆著田老先生開的藥膏,與白果的毒素相互中和。他停箸,不置可否,「三妹,在侯府生存,你應當比旁人多長几幅心眼。」
頓了頓覺得此舉實在難為她,啞然失笑,「罷了,你好好站我身後即可,旁的都交給我處置。」
沒有姑娘聽到這句話不心動的,宋瑜眸子璀璨發亮,少頃抿了下唇,「我能做很多事情。」
霍川不答反問:「做什麼,給我呼呼嗎?」
這人討厭得緊,宋瑜惱羞成怒地捶他手臂,埋怨地瞪他一眼。末了將一碗杏酪推到他跟前,口是心非:「我吃不動了,你替我多吃幾口。」
她怎麼可能吃不動,讓她連吃兩碗都面不改色,蓋因近來見他瘦得厲害,千方百計地想給他養回來。霍川亦不挑明,由她餵著勉強吃了兩口,別開頭不無嫌棄,「難吃得很。」
這 種入口即溶,香軟嫩滑的東西他素來不喜,總覺著入口不知何物。時候長了,宋瑜才知道這人吃飯有多挑剔,菌類不吃,酥酪不吃,更不吃膻味濃郁的羊肉……他的 口味偏清淡,讓習慣甜酸味道的宋瑜很不適應,好長一段時間她不服氣,硬逼著霍川跟自己同食,他居然沒發表不滿。
「那你覺得什麼好吃?」宋瑜放下瓷碗,托腮一本正經地問。
霍川沒回答她,待丫鬟撤去碗碟,屋內只剩下貼身丫鬟時,他才緩聲:「自然是三妹。」
宋瑜臉頰燒得紅紅,小聲罵他不要臉。
她忘了霍川是極其記仇的人,晚上洗漱完畢,被他壓在床榻百般索取時,哭得連聲音都喚不出。低聲嬌啼,婉轉動聽,教人慾罷不能。兩人好些天沒有親近過,霍川興致高漲得很,低頭覆在她胸口,咬得她那裡生疼,渾身都泛起薄薄一層淡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