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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22 作者: 風荷游月
兩人談話時霍川並未聽到,隱約聽見謝昌的名字,不悅地問:「她同你說了什麼?」
宋瑜睜開眼,從他指縫中覷得外頭光景,粗布帘子被風拂起,秀麗風景若隱若現,讓人不由得心神俱安。她將兩人談話娓娓道來,包括林霜的豪言壯語,還有她的所作所為。
霍 川對此樂見其成,林霜若是能拿下謝昌再好不過,如此他便不會三五不時出現在兩人跟前,省得礙眼。不過這是兩碼事,林霜總歸上海了宋瑜,這點不能否認。他手 里捏著主持贈送的一串小葉紫檀佛珠,旋即套在宋瑜手腕,「記得隨時戴著它,這是上一任主持親自開過光的,能保你平安。」
其實霍川並不相信怪力亂神,不過關乎宋瑜,信上一次無傷大雅。
手腕冰冰涼涼,宋瑜低頭看去,佛珠打上蜜蠟,光澤瑩潤。宋瑜愕住,吃驚地檀口微張,半響沒能回神。這種珠子尤為珍貴,不能碰撞亦不能沾水,比人還要嬌氣,他竟然輕而易舉地便送給自己?
宋瑜捏了捏他的掌心,神色嚴肅,「你同主持到底是何關係,為何他待你這麼好?」
宋家幫助大隆寺修葺寺廟,主持待他們都沒這般熱心,霍川究竟如何辦到的?宋瑜一本正經,隱隱含著幾分醋意,惹人發笑。
霍川抬手輕捏她的鼻尖,「三妹吃醋了?」
每次他想要碰觸宋瑜,為了辨別,指尖總是從她臉上緩緩滑過。酥酥麻麻的觸感仿佛蟲蟻噬咬,宋瑜下意識便一哆嗦,別過頭去鏗鏘有力,「我才不會吃和尚的醋。」
霍川低笑,「早年我時常到此處來,同主持論佛說禪,久而久之便相熟起來。」
宋瑜偏頭不可思議地盯著他,想不到他還有這般本領,期期艾艾地問:「你們都談些什麼,辯贏過嗎?」
霍川搖搖頭,「從未。」
彼時他才從永安城回來,心中積鬱難平,許多事情不能看開,繞進了死胡同。他找主持解惑,說是辯論不如說是他單方面強詞奪理,根本聽不進任何人勸說。
聞言宋瑜環住他腰身,臉頰貼在他胸膛乖巧道:「沒事,我又不嫌棄你輸。」
霍川哭笑不得。
*
在家中靜養四五日,總算能下地走路。
宋瑜活蹦亂跳地在地上走了幾步,腿腳靈便,沒有留下任何遺症。她在室內憋悶了許久,迫不及待地要到外頭曬太陽,蹦蹦跳跳地別提多高興。
從大隆寺帶回來的灰兔子傷也好得差不多了,總算肯吃東西,瞧著比前幾日還胖了不少。宋瑜半蹲著餵它吃胡蘿蔔,它兩顆門牙一動一動吃得津津有味,宋瑜好奇地盯著它的眼睛,一人一兔相處融洽。
宋瑜給它起了個名字叫「糯米糰子」,跟它形象十分符合。
糖雪球和糯米糰子,怎麼都是食物的名字……霍川無可奈何,恐怕家中要另添一隻吃白食的。
果不其然,宋瑜舉著糯米糰子到他跟前,仰頭眼巴巴地望著,「我們將它帶回永安好嗎?」
霍川想也不想,「不好。」
養一隻已經是他最大的容忍限度,若是再添一個……恐怕宋瑜全部心神都要被這兩隻東西分去。霍川抿了下唇,他看不到面前場景,宋瑜抱著灰兔子,兩雙眼睛可憐兮兮地盯著他,「求求你了,我想照顧它。」
說罷踮起腳尖在他臉頰印上一吻,討好地道:「好夫君,求求你了。」
霍川抬手蓋住雙目,臉上無所動容,好半響才低低地嗯一聲,「只此一次。」
就知道一定是這麼個結果,澹衫薄羅四目相對,會心一笑。霍郎主向來招架不住姑娘撒嬌,這次也不例外。不知情的人會覺得姑娘被霍川管得死死,殊不知宋瑜才是人生贏家,她只要一句話,霍川便輕易動搖。
*
姨母和林霜前日回去的,當時宋瑜躺在床上沒法下地,是以沒能前去送行,正合她意。
否則兩人若是見面,免不了會有尷尬,不如就此離去。
聽聞謝家沒有同意定親,其中緣由眾人心照不宣,龔夫人不無遺憾。她已經極盡所能地撮合兩人,只能怪他們沒有緣分。
在隴州逗留得太久,是時候離去。他們原本打算先去建平鎮一趟,看霍川眼睛有無痊癒可能。然而永安城忽然傳來書信,道是請封世子的摺子下來了,皇上已經批准。正巧趕上太后大壽,在宮中設宴,便邀請霍川前往宮中一趟,時候在下月初八。
☆、第63章 宮廷宴
沿途風和日麗,暢通無阻地回到永安城。
三伏天日頭劇烈,渾身水汽都被蒸乾了似的,讓人蔫蔫地打不起精神。樹上蟬鳴不斷,路上熱氣蒸騰而上,稍微一動便是一身的水。客棧里不能洗澡,好不容易挨到回府,兩人先去跟廬陽侯和侯夫人見禮。
大抵早已等候他們多時,陸氏表情很是不悅,睇來嚴厲一眼。
宋瑜心裡苦,車輦速度又不是他們能掌控的,這點事情何止於此?她渾身黏膩難受,沒有說話的心情,好在都是霍川同廬陽侯談話。他現在是侯府世子,身份不同往昔,日後偌大的侯府都由他一人掌控。
宋瑜心思惘惘,不知神遊到了幾天外。這麼說她就是未來侯夫人?思及此,宋瑜看一眼前頭正襟危坐的陸氏,她才不要變作那個樣子。
丫鬟送來清茶,饒是她口渴難耐,也不能一飲而盡,必須耐著性子細品。宋瑜斂眸小口啜飲,一壁喝一壁聽霍川說話,似乎在談太后壽宴一事。下月初八距離今日還有十來日,送禮一事不能馬虎,需得好好商議。
另外除了封霍川為世子外,更是將霍川的生母唐氏寫入五服制內,正正經經地成為侯府中人。如此總算了卻霍川一樁心事,唐氏生前受了諸多苦難,這是她應得的。正因為如此,陸氏才擺臉色給他們看,這事擱在誰身上都會憤怒難平。
彼時身份低下的商家女,又是見不得光的外室,她要拿捏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毫不費力。如今人死了好幾年,兒子忽然為其平反,並且代替嫡長子成為侯府世子,她多年苦心經營成為泡影,委實是個打擊。
陸 氏當年對待唐氏的手段,霍川仍舊記憶猶新,他的母親身上時常帶傷,無論手腳,甚至肩胛腰側,無一例外。儘管唐氏隱瞞得很好,但總有暴露的時候,霍川得知後 憤怒非常,不顧一切地尋找陸氏評理。人是見到了,卻是幾個僕從按在地上,十來歲的孩子被人拳打腳踢,家常便飯。
這並算不得什麼,母子兩人住在偏僻院落,廚房時常忘記送飯菜過來,即便有業已隔夜。
難得有新鮮飯菜,是用碎肉和莧菜捏成的丸子……包括他剛失明時,送來的飯菜大都不乾不淨,從此霍川再不吃這類食物,如同不吃菌類一般。
這個侯府腌臢手段很多,難怪他厭惡至此,如若不然斷不會再涉足一步。強行將宋瑜留在此處,對她而言確實有些殘忍。她什麼都不知道,心思單純,若是不保護好很可能屍骨無存,是以霍川才益發對她上心。
其實宋瑜說傻也並不太傻,她懂得吃一塹長一智,犯過的錯再不會重複。何況被龔夫人耳濡目染,她不算懦弱,該果決時毫不拖泥帶水,一點不留情面。霍川是例外,她從未遇到過這樣蠻不講理的人,無從應付,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