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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22 作者: 風荷游月
    薄羅將它放在小几上,手裡拿著一根胡蘿蔔。可惜兔子後腿受傷,蔫蔫地臥在桌上一動不動,更是對她手裡的食物沒有興趣。

    宋瑜眼睛驟然明亮,欣喜地將它抱起來,只見它腿上傷口已經包紮好,被人拿木板固定住了。「想不到你還有這種本領,居然會給動物治傷?」她偏頭驚奇地詢問薄羅。

    薄羅連連擺手,擅自邀功這等事她可做不出,「姑娘誤會了,這不是我包紮的……陳管事給我時它便是這樣,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幫忙。」

    這 位好心人不是旁人,正是住在不遠處的謝昌。他將宋瑜從洞裡救出後,她懷中便一隻緊緊地抱著這隻兔子,後來到了後院被逼急了,才將兔子放在地上同他好好理 論。末了她把話說完,卻把這傢伙忘了,謝昌順道撿回去給它包紮。他不精通醫術,但關於常識問題多少知道些,總比置之不理要好。

    宋瑜還當是陳管事找人醫治的,心情愉悅地逗弄它一會兒,奈何它一直沒有反應,更別說活蹦亂跳。教人難免著急起來,宋瑜正欲命人詢問,龔夫人已然前來看她。

    說也奇怪,從她回來到現在,阿母和姨母都來了,唯獨不見林霜蹤影。她泰半是故意為之,只是不知源於心虛霍是其他。

    此地果真與宋瑜相衝,再待下去難保不會再出事。龔夫人原本想讓她在寺里靜養幾天,跟主持溝通一番便是,宋瑜聞言搖頭不迭,「我不想待著這裡,我想回去養傷……阿母,別讓我留下好不好?」

    龔夫人本欲斥責她不懂事,然而被她眼巴巴地望著,水眸含著希冀與懇求,偏偏說不出一句狠心的話來,「如今你不能下地行走,該如何下山?」

    宋瑜偏頭認真琢磨一會兒,確實是個大問題。她不好再讓霍川背著自己,若他是健全人便好了,那就可以毫無愧疚地使喚他……宋瑜遺憾地撐著下頷,眼神懨懨地盯著屋外。

    *

    是以一直到晌午,她沉浸在惆悵中無法自拔時。

    得知霍川已然命人收拾好行囊,準備下山的消息後,錯愕地怔在原處久久沒能回神。

    她妙目困惑,「可是我不能走路……」

    霍川不動聲色地在她榻前蹲下,聲音沉穩:「我背你。」

    寬闊的後背就在眼前,他不知怎麼想的,上山一次就夠了,下山更加危險,他怎能說的如此輕鬆?

    宋瑜揉了揉眼睛,頓時覺得無比酸澀。

    ☆、第62章 糯米糰

    饒是宋瑜再任性,都不會讓霍川背第二次。

    這種回憶有一次就好,她不能難為他,否則會無比愧疚。宋瑜俯身臉頰貼在他的後背,少頃直起身懂事道:「我可以在寺里多待幾天,等腳傷完全好了再回去。」

    行禮都收拾好了,下人俱已在外頭等候,這時候再留下是說不通的。何況陳管事已經同主持說好,反覆無常總歸不大好。

    霍川本就覺得無所謂,他身體比宋瑜硬朗,只要有人在前頭引路,背她下山毫無問題。然而宋瑜連連搖頭,無論如何都不肯鬆口,「我不要你背我。」

    教人一點轍都沒有,好在此時明朗從外頭進來,說是借到一架肩輿,統共僅能容納一人。肩輿是上一任主持出行不便所用,出家人講究慈悲為懷。左右不是多重要的東西,既然女施主腿腳不便,借去一用也無妨。

    是以宋瑜如願以償地坐在其中,裡頭鋪著厚厚的毛氈,路途雖有顛簸,但一直甚為平坦。前後兩名僕從為她開路,宋瑜坐在上頭悠然自得,仰頭對著霍川傻笑。

    霍川看不到她表情,是以不知她此刻嬌憨模樣,隨口問道:「若是腿疼便告訴我。」

    下山的道路不大容易行走,偶有陡峭逼仄的道路,僕從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造成任何不測。宋瑜低頭看腳下山澗,湍急河流洶湧而過,水花濺到她臉頰,冰涼透徹,為灼熱的夏日晌午添了幾分愜意。

    她正欲回頭叮囑霍川小心,回眸恰好對上迎頭走來的林霜。

    一日不見,心境卻隔了萬水千山。對方顯然也看到了她,第一反應便是心虛地避開,不敢同她對視。儘管距離稍遠,但宋瑜依然察覺到她眼眶泛紅,飽含嗔怨。

    林霜從後頭走來,快步經過宋瑜身旁,因道路狹隘她腳步踉蹌險些栽倒,跌落水潭。直到一行人踏上平地,她心有餘悸地鬆一口氣,掙扎一番來到宋瑜跟前,誠懇道:「阿姐,那天我是故意的。對不起。」

    宋瑜疑惑地向她睇去一眼,未料想她會坦白得如此大方,「你是故意引我去外面,還是故意不找人救我?」

    這兩點宋瑜同樣介意,林霜那天信誓旦旦地說要搶走謝昌,宋瑜對她心生敬佩。哪知她居然會使出這樣低劣的手段,登不上檯面,宋瑜對她的印象頓時一落千丈。

    周圍都是僕從丫鬟,後頭是逐漸走近的霍川,林霜低頭捏著袖緣,聲音透出緊張:「起初是真的想救兔子,然而從你掉入洞中之後,我才生出不該有的念頭……」

    昨日她匆匆從洞口離開,確實打的是救人的主意。然而行到寺內後院,聽到兩個丫鬟在對話,她們手裡捧著宋瑜的行禮,看模樣是負責灑掃的粗使丫鬟。

    其中穿杏黃色比甲的對另一位頭頭是道:「我看謝郎君不會輕易同意這門親事。」

    另一個饒有興趣,「此話如何講?」

    杏黃比甲看了看四周,壓低嗓音正色道:「他對女郎糾纏不清,若真能輕而易舉地放棄,何必又苦苦等候恁久?姑娘不知拒絕他多少回,他都恍若未聞,端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

    正因如此,才使林一顆火熱的心漸次冷靜下來。她不願意輕易放手,若真能讓謝昌回心轉意,哪怕使一些小手段也在所不惜。是以她故意沒有告知眾人宋瑜下落,末了告知謝昌方位,為的就是讓他對宋瑜死心。

    可惜她打錯了算盤,得不償失。

    *

    宋家後面緊跟著謝家僕從,兩撥人徐徐從山上下來。

    大抵謝昌同她說了什麼,她才會紅著眼眶回來。宋瑜並不打算接受她的道歉,畢竟她才是罪魁禍首,害得自己在那孤僻陰森的地方呆了好幾個時辰。「原本你告訴我喜歡謝昌,我覺得你十分坦誠,本欲助你一臂之力。目下我對你很生氣,不打算幫你,你自己量力而行。」

    說罷不再看她一眼,倦怠地盯著前方,一臉厭棄。

    宋瑜頗為任性,做事說話泰半不假思索,情緒都表現在臉上,時常讓人招架不住。這是她幼時沒有玩伴的主要原因,這樣嬌氣驕傲的小姑娘,誰願意同她一起玩?碰傷了算誰的?

    行至半山腰有車輦等候,總算可以輕鬆一些,眾人早已精疲力竭。唯有宋瑜意猶未盡地離開肩輿,這是她頭一回乘坐,很感興趣。若非不得不還給大隆寺,她真想帶回家去。

    車廂中宋瑜伸展雙腿,後背順勢倚靠在霍川懷中,不安分地擺了個舒服姿勢,「我好像把林霜傷害到了,不過我不後悔。」說罷好似做了壞事一般,拿起霍川的手掌蒙住雙目,怏怏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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