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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22 作者: 風荷游月
    霍川聲音清冷,「她同你說了什麼?」

    不難聽出話里有一些緊張,不是心虛,只是難免有人搬弄是非,引人誤會。彼時他放過了蟬玉,沒想時隔多年,她又使了同樣的手段。兩人之間沒有舊情,更無須顧念,況且這次傷的是宋瑜,他從不介意讓別人見識到陰狠毒辣的一面。

    前院丫鬟許多,他們新婚沒幾日,霍川起初並不知蟬玉仍在。畢竟多年過去,理應許了人家才是。是昨日宋瑜出事,猛一聽到這個名字,才覺得異常熟悉。

    宋瑜抬起濕漉漉的眼眸,眸中碧波微漾,身子止不住發顫,「她要我看……那雙手……」

    霍川沉默,坐在塌沿伸手欲抱她,纖細脆弱的身子沒有掙扎,乖巧地蜷縮在他懷裡。這才察覺她渾身都戰戰兢兢,霍川大約能想到是怎麼回事,臉上冷冽陰鷙,手上動作卻格外溫柔。他找到她的雙目,手掌輕輕蓋上,「別害怕,三妹。別怕,忘記她。」

    宋瑜搖搖頭,她沒法忘記,「她喜歡你,大約喜歡了許久,所以才那麼厭恨我……可是、可是我哪裡錯了……」

    她確實想了許久,都沒想明白這個問題。

    不聰慧不睿智,就不能嫁給霍川嗎?婚姻原本就不是這麼衡量的,感情更不能,兩情相悅已是莫大的不易,何必糾纏旁枝末節。

    霍川下頷抵在她頭頂,緘默許久,冷聲開口:「同你沒關係,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聲音過於冷漠,宋瑜忍不住掰開他手掌,露出一雙疑惑的水眸,「你們究竟有何淵源?」

    潛意識裡覺得霍川不想提起此事,但她耐不住好奇,想一探究竟。

    霍川並非不願意說,只是多說無益,何必給她徒增煩惱。更何在他認為,蟬玉根本不足一提。

    既然宋瑜這麼問了,他漆黑的眸子緩緩睜開,眼前是沒有盡頭的深淵,他在此處徘徊多年,此刻娓娓道來。

    *

    霍川的話不多,三言兩語便將一件事交代清楚。說到他受傷一事,更是一筆帶過。

    他說時輕鬆,甚至帶著難以言喻的嘲諷,可聽在宋瑜耳里只覺得心疼。那麼光芒萬丈的一個人,忽然變被拉入了深淵,從此世界再無光彩,被迫活在陰暗的角落,該是何等殘忍。

    宋瑜坐直身子,一本正經地詢問:「所以你要報復侯夫人,報復侯府?」

    室內丫鬟都被屏退了,靜悄悄的只有他兩人。宋瑜表情嚴肅,明知答案是肯定的,仍舊想問個清楚。

    他究竟是如何打算的,自己竟全然不知。

    霍川不欲多言,嗯了一嗯倒在美人榻上,作勢休憩。

    宋瑜心裡裝著事,無論如何是睡不著的,況且早上起得晚,這才午時不到……睡什麼睡?她僵硬著身子被霍川攬入懷中,直勾勾地盯著他堅毅的下頷,胡思亂想。

    若真如此,他要如何做?侯府出事對他一點好處也無,何況她呢……她也是手段之一嗎?

    她在懷中不安分地動來動去,霍川哪能睡得著,煩躁地揉了揉她頭頂,「同你沒有關係。」

    宋瑜猛地頓住,不明白他為何輕易便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

    然而下一瞬,霍川陰測測的聲音便傳來,「不過三妹,你若是做了辜負我的事,下場一定也不好過。」

    宋瑜抖了一抖,沒有出聲。

    旋即被他翻身壓在身下,霍川的呼吸近在咫尺,端是要將她逼到絕境的架勢,「聽見了?」

    他重量不輕,宋瑜被他壓得喘不上氣,嗚咽一聲搖搖頭,「聽到了,你快起來。」

    不知他是哪兒不對勁,好端端的提起這檔子事。蓋因宋瑜今天不打對勁,大抵是被蟬玉刺激了,對他分明是親昵的,卻莫名有種疏離之感。霍川心中陡然生出不安,迫切地需要她保證。

    然而聽不到想要的話,霍川沒打算放過她。

    宋瑜無可奈何,「我不會的,我最怕死了。」

    音落霍川毫不留情地嗤笑,大概是覺著她傻,「誰說讓你死了?」

    宋瑜睜開緊閉的雙目,拘謹不安地覷向他,「那你……方才還說……」

    下場不好過,在宋瑜眼裡與死亡無異。她道行尚淺,跟霍川耍心眼兒只能是吃虧的份兒。

    霍川想了想,他斷然是不會看著宋瑜送死的。要懲治她的方法有許多,不過他只對一種有興趣。

    *

    侯夫人下令將蟬玉埋在城外一處後山,侯府泰半下人埋葬於此。一草蓆一個坑,無人送行,草草了卻殘生。

    澹衫薄羅知曉是她害了宋瑜後,臉上神色說不出的複雜慚愧,尤其得知她死前恫嚇宋瑜,更是羞愧難當。薄羅跪在她跟前,低著頭認錯:「是婢子不該,讓姑娘陷入那等境地……更不該,濫做好人……」

    澹衫跪在她身旁,「婢子有錯,請姑娘責罰。」

    宋瑜順了順糖雪球被毛,短短一日它已經跟宋瑜混熟,待在她懷裡安逸得緊。

    說不怪罪是假的,再不小懲大誡一番,恐怕她二人便再不將宋瑜放在眼裡了。宋瑜低斂下眸,念在往昔主僕情分上,「去佛堂前跪兩個時辰,我會找人看著你們。另外這月的工錢扣半,去吧。」

    澹衫薄羅沒有二話,惕惕然道了聲是便退下。比起上回跪了一宿,這懲罰算得上輕的,姑娘已經待她們算好了。

    桌上菜式逐次撤去,宋瑜卻一口也沒動,她現在一點胃口也無,能忍住不反胃實屬不易。

    糖雪球還小,吃不得肉一類的食物,恰好府中後院養著一隻母羊,剛下過小羊崽。是以宋瑜便每日吩咐人擠一些羊奶送來,糖雪球約莫餓了,便喝得精光。它小小的身體窩在宋瑜手心,吃飽喝足懶洋洋地休息。

    宋瑜便維持著這個姿勢,不敢動它,實在忍不住了便會戳一戳它的小肚子。力道很輕,它極低地咪嗚一聲,仍舊沒有睜眼。

    霍川有事出去了,順道去端王府詢問如何養貓,大約到傍晚才回來。

    宋瑜一個人跟貓玩得樂此不疲,反正她是傷患,沒人會趁這時候尋她麻煩。期間侯夫人和太夫人分別來了一趟,都知道了早上的事。雖不知裡頭情意多少,但宋瑜仍舊做出一副感動模樣。

    她將親眼目睹蟬玉推搡陳琴音的事情說了,太夫人聽罷唏噓不已,「真箇家門不幸……」

    宋瑜低頭抿了下唇,她沒告訴兩人原因,不想惹是生非。

    偏偏侯夫人十分精明,決計不會輕易罷休,「那蟬玉是個膽小怕事的姑娘,因在府中時候長,我對她有幾分印象。無人指使斷不敢輕易做出此事,想必這背後定然還有一人。」

    宋瑜霍地抬頭,對上她意味深長的視線,心頭一窒。

    她將霍川害了還不夠,如今還打算嫁禍到自己頭上嗎?宋瑜臉上瞧不出情緒,她迎著陸氏視線坦然一笑,「若真如此,定要將那人找出來,不能讓大嫂平白受驚。」

    陸氏微一滯,神情淡淡,「說的極是,不過如今死如對證,要找起來恐怕不大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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