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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22 作者: 風荷游月
☆、第50章 單相思
他素來不是心地慈善之人,平常不輕易懲罰下人,是因為沒觸到他的逆鱗。如今那逆鱗不僅碰了,還落得一身傷,斷是無論如何沒法忍受。
堂屋鴉雀無聲,無人敢上前動作。蓋因府內從未有過如此重的懲罰,著實殘忍了一些,連侯夫人都只是杖責三十……砍去雙手,僕從面面相覷,一時琢磨不出這位郎主是氣話或是其他。
不見下人動作,霍川眉峰萃上寒意,踱步到蟬玉身前兩步遠,「想明白了嗎,誰指使你?」
蟬玉兩手指甲深深摳進肉中,她渾身顫抖,咬著牙矢口否認:「無人指使……是蟬玉一人所為。」
霍川雙手背在身後,緊緊地捏握成拳,闔目冷聲:「帶下去,斬了雙手。」
斷然不是開玩笑的口吻,僕從不敢不從,上前將形容絕望的蟬玉從地上拖起,帶往後院。在忘機庭恐會吵醒熟睡的宋瑜,夜已轉深,前院更加不合適。只聽後院傳來一聲慘烈的呼聲,旋即很快被人掩住,再無聲音。
*
經歷方才那一幕,底下丫鬟對霍川頗有些懼怕,他渾身上下陰氣沉沉,仿佛從地下來的羅剎。生怕一不留神惹他不痛快,下場就如同蟬玉一樣。
有知道內情的,除了同情之外,最多的便是認為她自作自受。該是活膩了不成,好好的竟去加害侯府兩位少夫人,若是大少夫人肚子裡的遺腹子有任何意外,饒是她死一百次都不夠。
底下丫鬟伺候完洗漱便退下,屋內只留了一盞昏昧白瓷燈,光線氤氳照著床上小小身影。宋瑜縮成一團睡得正憨,忽然覺得床榻塌陷一塊,接著她便被一雙手臂環住。她恍然驚醒,下意識推開霍川胸膛,「我的糖雪球!」
霍川的臉有些黑,僵著身子一動不動。
宋瑜沒看到身旁的小貓,神智陡然清醒。還以為是被霍川壓在身下,她面色發白哆哆嗦嗦將霍川推開一些,仍舊沒看見,「你、你是不是把我的糖雪球壓著了……」
說話囔囔的,大抵是才睡醒的緣故,著急得連眼淚都要憋出來了。她才得到的玩意兒,怎的一個晚上不到就遭受不測?
霍川被她推到床沿,只差半寸就能掉到床下。直到宋瑜實在擔憂得不行,他才緩緩:「它在地上,丫鬟另搭了一個窩。」
聞言宋瑜半坐起身往床外看去,果見地板上用織金薄褥圍了一個小小的床鋪,恰好夠糖雪球睡。目下它正舒服愜意地窩在裡頭,小爪子懶洋洋地搭在眼睛上,睡得安詳。
宋瑜這才鬆一口氣,重新躺回去,撅嘴埋怨,「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我方才真以為你把它壓死了。」
言罷這才察覺兩人之間仿似隔了一條溝壑,是她情急之中所作所為。宋瑜聲音越來越小,訥訥地盯著霍川,不見他有任何動作,連面上表情都淡淡的。她以為霍川生氣了,忙撲到他懷裡認錯:「是我不好,錯怪你了。」
真是個活絡的姑娘,難怪討人喜歡。
然而霍川卻牽起唇角冷嘲熱諷,「白天不是還渾身都疼,到了晚上怎麼渾身都是力氣?」
宋瑜被他說得窘迫難耐,其實身上還是很疼的,可是方才特殊情況,便一時沒工夫管疼不疼的問題。現在理智回位,她哀哀地喚了一聲,「疼,手臂疼頭也疼……你給我揉揉好不好?揉揉就不疼了。」
霍川低聲冷笑,「疼是活該。」
看她下回還敢不敢這樣多管閒事了,分明自己沒那個本領,卻還要充英雄。受傷了也好,吃一塹才能長一智,霍川雖忍不住嫌棄她,但卻聽話地給她揉捏起了手臂,動作前所未有的輕柔。
宋瑜愜意地眯了眯眼睛,往他懷裡拱得更深了一些,「你方才做了什麼?外頭吵吵嚷嚷的。」
再動便真的要掉下去了,霍川抱著她往床榻裡面移了移。兩人之間免不了要起摩擦,綿軟的身子毫無縫隙貼著他,幽如蘭草的氣息身前,霍川免不了起了不該有的反應……可憐洞房花燭夜太過火,他先前顧念著宋瑜的身體便有所收斂,如今過去好些天,嘗過甜頭之後哪裡忍得下去。
他的手碰到宋瑜頭頂覆著的白綾,剛騰升起的那點兒旖旎念頭頓時消散。先養傷吧,養好了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霍川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啞著嗓音艱澀道:「有個丫鬟做錯了事,教訓她一兩句罷了。」
不是什麼大事兒,是以宋瑜瞭然地哦了一聲,沒多追問。她困意再次襲來,倦怠地打了個哈欠,「今日太夫人回來了。」
霍川頓了一頓,「我知道。」
她 一連打了三個哈欠,眼睛擠出淚花,無賴地在霍川胸膛蹭了蹭,「可我非但沒去看她,還勞煩她老人家親自跑一趟,心裡很過意不起。不如等我能下床了,我們再一 道過去請安?」她腦袋瓜轉了轉,模樣認真,「今日見了一面,太夫人瞧著挺和善的,同我說了一些暖心的話,很像我的祖母。」
霍川低低地嗯了一聲,只消她高興,怎麼都好。「待你傷好了再說,明日我先過去一趟。」
宋瑜這才心滿意足地嗯了嗯,就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
翌日起來身上輕鬆不少,許是昨日擦的傷藥有用,頭也不那般疼了。宋瑜摸了摸腦袋從床上坐起,不遠處有兩個丫鬟端著水盆巾櫛,不知等候了多久。
瞧一眼外頭太陽,旭日當空,天空一碧如洗。看模樣早已過去辰時,她竟一覺睡到現在!
丫鬟見她起床,恭恭敬敬上前伺候梳洗,態度比以往都端正許多。她們兩個模樣有些陌生,不像是前頭當值的丫鬟,頗有些笨手笨腳的。偏偏又怕宋瑜有任何不滿,忐忐忑忑,弄巧成拙。
宋瑜不耐煩地從兩人手裡奪過巾櫛,用自己調的玉容散洗乾淨臉,睫毛掛著水珠問道:「園……郎主呢?」
其中一位穿鵝黃粗布衫的丫鬟誠惶誠恐,好似宋瑜下一刻便會將她處死似的,「郎君一早起床,目下大抵去了太夫人的院子。」
她顫抖的幅度太大,連宋瑜都免不了懷疑,「你抖什麼?我又沒怪你,怎的就嚇成這樣?」
原來昨日霍川處置蟬玉時,恰好輪她倆在外頭當值,親眼目睹了一切,對霍川心狠手辣的段數惶恐至極。因前頭缺人伺候,便臨時將她倆調到跟前來,沒曾想是個恁膽小的,宋瑜才問了一句便撲通跪在地上。
她一跪旁邊那個也扛不住了,兩個連勝討饒:「姑娘不要斬婢子的手,婢子雖笨手笨腳,但好歹有些用處……」
端是急得語無倫次,聲淚俱下地為自己求情。
這倒把宋瑜弄糊塗了,她捧著巾櫛擦了擦臉,好奇地踱步到兩人跟前走一遭,「我怎麼聽不明白,我為何要斬你們的手?你們的手比旁人好看不成?」
「不不……」兩個丫鬟搖頭不迭,簡直比哭還要難看,「婢子是怕姑娘告訴郎君,若是如此婢子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