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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22 作者: 風荷游月
他思量片刻,「多謝王爺。」
既然宋瑜喜歡,用來討她歡心未嘗不可。
端王身旁是位年輕的太子少傅,身穿月白長袍,模樣俊朗。令尊是中書省尚書,他姓高字祁謙,同端王關係最為要好。
高祁謙隨手撥拉了兩下貓耳朵,慘遭嫌棄,他將目光放在霍川身上,狀似隨口提起,「廬陽侯近來可好?月前我到侯府拜見他,見他仍舊不能釋懷,形容哀戚。」
兩人在霍繼誠出殯時有過一面之緣,婚宴上也說過兩句話,但因兩人都是涼薄的性子,是以仍舊屬於點頭之交。
霍川捏著山水茶杯微一轉,斂眸不疾不徐道:「已大好,有勞少傅掛念。」
高祁謙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唇,「那便好,改日我再到府上拜訪。」
一桌人飲酒說樂,侃侃而談,霍川不勝酒力,十分明智地緘默退出戰局。一席酒散,眾人意興闌珊地離去,端王仍舊留有幾分清醒,朝他示意,「成淮,你留下。」
霍川腳步微頓,復又坐回石墩上,對面是醉醺醺倚靠在亭柱在的高祁謙。
*
臨近午時,宋瑜在音緲閣待了好些時候,是時候離去。
不知為何她跟陳琴音很談得來,霍菁菁常道大嫂是個寡淡的人,根本說不到一塊去。可宋瑜竟稀奇地跟她很有話說,陳琴音說得少,泰半時候是她喋喋不休。不過半日的工夫,宋瑜便對她好感大增。
正欲離去之時,前頭忽然有丫鬟通報:「太夫人回來了!」
宋瑜頓時慌了陣腳,怎麼如此突然?不是說還要再三兩日?
陳琴音也是茫然,但她比宋瑜鎮靜得多,拾掇一番便攜宋瑜前往正堂。「先到前頭去,你不必驚慌,只管與平時一樣便是。」
宋瑜訥訥地點頭,跟在她身後踱步。說是不慌,可她眼下心情依然惴惴,手心捏出汗來,腦子一團漿糊。
從音緲閣到前院有一陣距離,走遊廊底下會快一些,但免不了要上石階。
宋瑜與陳琴音錯了半個身子,她因緊張一直半垂著腦袋,是以餘光很清楚地覷見身後丫鬟的動作。那是她帶來的丫鬟,不是霞衣,名字記不大清楚了。
台階共有七八級,兩人正欲往下行去,便見她伸手在陳琴音身後輕推一把。動作很小心,況且有霞衣在一旁擋著,若不是她這個方向獨特,或許真會看不到。
陳琴音身子前傾,足下趔趄踏空一階,眼瞅著便要栽倒。
台階雖不高,但這麼直挺挺地摔下去依然嚴重,尤其她還懷著身孕。宋瑜登時錯愕不已,伸手拉她時已經來不及,沒顧得上多想在空中轉了個身,結結實實地墊在陳琴音身下。
她的頭碰到欄杆上,發出沉悶一聲響。起初身上沒有感覺,漸次疼痛傳遍全身,尤其背部火辣辣地難以忍受,小腿也疼得很。
身上是驚魂未定的陳琴音,她從宋瑜身上坐起。摔下來時雖極力護著肚子,更有宋瑜在底下墊著,仍舊隱隱作痛。
丫鬟驚慌失措地圍了上來,生怕她肚子又任何不測。那裡面可是霍家長子唯一的子嗣,侯夫人極為重視,若是出了差錯她們擔待不得!
丫鬟忙做一團,趕忙去請大夫,另有一個到前院通報。
再看宋瑜,額上無傷,倒是地板漸漸有血跡滲出。霞衣嚇壞了,將人從地上扶起來喚了兩聲,可她已然昏死過去,毫無反應。精緻漂亮的小臉變得蒼白,雙目緊闔,長睫毛怏怏地垂落。
☆、第49章 糖雪球
正堂固然是沒法去了,先將人送回屋裡是正經。
丫鬟們片刻不敢耽誤,縱然她們有十條命,也承擔不起陳琴音肚子裡的那位祖宗。幾人七手八腳地將陳琴音送回音緲閣,並叫了府中有經驗的婆子來照顧,忙做一團。
霞衣將宋瑜扶起,方才不知她傷在何處,目下碰到她的後腦勺,掌心粘稠猩紅。她睜大眼急急喚了聲「少夫人」,可惜宋瑜早已昏死過去,無法給她回應。原本從台階摔下來不至於造成重傷,偏巧她撞在鵝頸欄杆上,導致頭部受創。
與霞衣同行的丫鬟名喚蟬玉,沒料到宋瑜竟然會捨身相救,登時立在遠處有些怔忡。直到霞衣吩咐,她才惶惶然將宋瑜從地上扶起,架著送回忘機庭。
*
堂屋太夫人才回來,端坐太師椅上正詢問兩個兒媳下落,便有丫鬟來哭著通報:「夫人,太夫人,出大事了!」
言罷被陸氏狠狠一瞪,她認得出這丫鬟是陳琴音身邊的人,「冒冒失失成何體統,琴音平常沒教你規矩不成?」
擱在平常那丫鬟被如此訓斥恐怕早已腿軟,目下顧不得許多,撲通跪在地上膝行向前,「大少夫人從台階上摔了下來,正昏迷著,情況恐有不妙……」
前頭坐著老態龍鍾,髮絲銀白的婦人正是太夫人無疑,她瞧著比陸氏和藹些,面目慈悲。聞聲焦急地杵了杵雲紋拐杖,「怎麼回事?好端端地為何摔了,肚子裡不是還有一個,怎的恁不當心?」
那丫鬟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具體如何她也不清楚,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二少夫人已然躺在大少夫人身下。她正欲解釋,陸氏與太夫人便起身趕往音緲閣,神色緊張。
陸氏一壁走一壁皺著眉頭問:「可否著人去請了郎中?」
丫鬟亦步亦趨地跟上,低頭惴惴不安,「已經讓人去請了,另外還叫了幾個婆子來幫忙。」
陳琴音若是出事,定然逃不掉她的責任。以侯夫人對孩子的重視程度,她勢必沒有好果子吃……思及此不由得益發擔憂,祈禱大少夫人最好母子平安。
她們趕到音緲閣時郎中尚未到,床榻靜靜地躺著一人,由於受驚過度,臉上更無血色。陳琴音睜眼愣愣地盯著床頂帷幔,仍舊心有餘悸。她方才悠悠轉醒,小腹陣陣疼痛,好在不如剛才劇烈了。
陸氏和太夫人來到跟前,著實關切一番,又擔心說得太多使她累著,便將丫鬟叫到跟前詢問情況。那丫鬟走在後頭,根本沒覷見怎麼個情況,哪說得出來。
恰好此時郎中到來,覆上一方絹帕打在細腕上把脈,道是受驚過度,動了胎氣,日後多加調養並無大礙。話音將落眾人皆鬆一口氣,郎中去一旁開藥方,丫鬟跟著他去拿藥,內室僅剩陳琴音、陸氏和太夫人三人。
陸氏坐在床頭繡墩上,嚴肅地問道:「你實話跟我說,究竟是怎麼摔的?」
陳琴音倚靠著引枕,頭微微下垂瞧著不大精神,靜默許久才緩緩:「有人在身後推了我一把。」
雖然力道極輕,但她卻感受到一雙手碰在身後,恰好她一隻腳懸空,沒踩穩便摔了下來。彼時離她最近的便是宋瑜,是以不可能是她,更何況她還救了自己一命。那便只能是丫鬟,兩人身後是宋瑜的丫鬟霞衣和蟬玉,她不確定是哪一個。
當陳琴音將想法說與陸氏後,她臉色驀地沉了下來,「你說那丫鬟是新婦的人?」
陳琴音頷首,旋即料想她必定誤會了,是以虛弱地解釋:「我從石階上摔倒時,是她捨身相救擋在我身下的,是以我才能平安地躺在這兒。母親應當將此事查清楚,不要誤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