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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22 作者: 風荷游月
    霍川雙手垂在身側,眼瞼低斂倒模樣頗有幾分誠懇:「夫人說的是極,是成淮欠缺考慮。」

    原來他在阿母跟前這樣好說話,宋瑜禁不住多看兩眼,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好一張小人得志的嘴臉。龔夫人看到後自覺好笑,既然霍川已然知錯,她一改方才嚴肅,和顏悅色地問道:「聽家主說,廬陽侯後日便能到?」

    霍川微一頷首,「確是。」

    廬陽侯是代表侯府來提親的,將兩人婚事定下,挑選良辰吉日。然而侯府才辦過白事,至少得等百天之後才能辦喜事,是以他和宋瑜成親需得再等兩月。霍川將此事同龔夫人說起,兩個月不算太長,龔夫人十分能夠理解。

    當務之急便是將日子定下來,將宋瑜烙上他的記號才能安心,省得她一轉眼便又無影無蹤。

    龔夫人點了點頭,「那屆時我便在府中恭候。」

    說罷想起宋鄴身體好轉迅速,對他感激尤甚,由衷道了句:「這些日子多虧成淮操勞。」

    霍川不以為意地挑唇,「夫人不必客氣,這是我分內之事。」

    不過舉手之勞而已,況且若非如此,他根本無從接近宋瑜,更惘論有今日提親的機會。要是宋鄴出了意外,宋瑜守孝三年,可比目下兩個月要難熬得多。

    合著他不就便要成為上門女婿,龔夫人一想果真舒坦許多,日後多的是機會報答此恩情,不急於一時。她又向霍川徵詢了兩句,轉身正準備離去,忽地想起一事:「成親之後,不知成淮打算留在隴州,或是移居永安城?」

    霍川靜了靜,坦言道:「短期之內必須留在永安。夫人若不是放心不下三妹,可時常前去探看。」

    永安城距離隴州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來回車程六七天,去一次便要小半月。說不捨得是假的,原本宋瓔已經嫁得很遠了,未料想三妹卻是更遠。她心頭滋味萬千,尚未嫁出去便已經開始不捨得,若真到了那一日該如何是好。

    霍川成為廬陽侯世子後,日後便是正經侯爺,她的三妹可算爭氣,嫁得風風光光。

    *

    從別院回來後宋瑜跟換了個人似的,魂不守舍,同她說話也不答應,喚了好幾聲才恍然。

    「阿母說什麼?」

    龔夫人恨鐵不成鋼地剜她一眼,不過被個男人說了句甜言蜜語,便被輕易地收買了。真箇沒出息,前一天還對人家排斥得不得了,轉眼便一顆心地遺漏在他身上。龔夫人含辛茹苦將她養大,可不是為了讓她被個男人輕易拿捏,回頭勢必要教她一些手段,萬不能這麼缺心眼兒下去。

    然而她目下大抵聽不進去,便搖了搖頭作罷,另外想起一事,「方才聽僕從說你出去過,怎麼回事?」

    宋瑜訕訕地撓了撓臉頰,果真還是被她知道了,「我有東西不甚遺落在路上,是以才出去尋找。」

    剛才她回來尋不到薄羅,還當她被霍川如何虐待了,嚇了好大一跳。

    事後才知霍川並未重罰她,只讓她在外頭等候而已。原來他並非狠毒之人,也有心胸寬廣的時候,宋瑜仿佛對他重新認識。

    龔夫人沒有懷疑她話里真假,恰好走入垂花門,步入抄手遊廊兩人便要分道而行,便對她招呼了一聲:「回去歇息吧,今日就不必過去用晚飯了。」

    以前宋鄴康健的時候,家裡人每晚都要在一塊吃飯,後來他漸次下不來床,主院只剩下龔夫人一人,她更是雷打不動地過去陪著阿母。有時宋琛也會去,但龔夫人念叨他的時候多了,他便不高興,逐漸減少了次數。

    今日宋瑜著實有些累了,並且她有心事,是以乖乖地應下:「我明早再去陪著阿母。」

    龔夫人笑了笑,她有這份孝心最是讓人欣慰,轉念一想又將人喚住:「三妹。」

    宋瑜駐足,偏頭眉眼彎彎,「嗯?」

    龔夫人直言不諱:「你同成淮……你兩人何時有的牽連?」

    宋瑜大為窘迫,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出一句:「是大兄同他談生意的時候,在城外花圃見過一面。」

    若說有牽連,早在大隆寺便絲絲縷縷纏繞不清,可惜她若是如實稟明,阿母必定會氣昏不可。她所言不算假話,直到花圃兩人才算真正認識,有了生平第一次談話。

    聞言龔夫人面色稍霽,「竟是這麼早。」

    她還當此回兩人一道去永安城,路上發生何事,霍川才想對她負責。如此說來倒是多慮,她一顆心稍稍放下,能忍這麼久,或許對三妹委實真心。

    她叮囑宋瑜:「近來城內關於你二人的風言風語較多,為了避嫌成親前你們最好別再相見。合著沒剩多少時間,你不如回去學習縫製嫁衣,省得教人看去笑話……」說罷禁不住數落她,「白長了雙巧手,竟連這些都不會。」

    說得宋瑜無地自容,手指頭攪在一塊兒訥訥抱怨:「阿母別這麼說人家。」

    她羞愧,因為龔夫人嫌她不會女紅,更因為她說起婚事。沒剩多少時間……她居然要為了霍川縫製嫁衣,居然當真要嫁給他了。擱在幾天前都是不得了的事,怎的忽然之間變了副光景?

    龔夫人叫她自個兒記在心上,又另外叮囑她的丫鬟幾句。

    畢竟霍川能跟她會面,同丫鬟脫不了干係,定是她們照顧不周所致。是以澹衫薄羅心懷惕惕地聽著,不敢有絲毫馬虎。好在龔夫人這次寬宏大量,沒懲罰她們,讓兩人長長鬆一口氣。

    *

    嫁衣早在年前便縫製好,彼時是為了同謝昌的婚事,如今不到半年,便換作另外一人。

    屆時宋瑜只需往上頭挑兩針即可,若真教她縫製一套衣裳,可比要了她的命還痛苦。她才拿起針線笸籮,便被刺到拇指指腹,血珠兒汩汩冒出,她連忙送入口中,頓時瀰漫了一嘴的血腥味兒。

    恰在此時有丫鬟來報:「姑娘,廬陽侯和侯夫人來了。」

    龔夫人親自出門迎接,另外還有多日不曾露面的宋鄴。他身子骨比往日利索許多,走動兩步不成問題,只會站久了會面色發白氣息短促。

    龔夫人不讓宋瑜過去,就讓她在重山院等著,她只能憑藉丫鬟給的消息,揣摩前頭況味。

    聽聞廬陽侯聘禮足足下了一百零八抬,從隴州城門綿延不斷地送入,氣派浩大,將不知情的路人看得瞠目結舌。隴州百姓只知道定親的是霍家,卻不知霍園主原來是京城貴胄,那些說宋瑜嫁得不如謝家的人,霎時全噤聲不言。

    那丫鬟神秘兮兮地解釋:「聽說是霍園主的意思。」

    今日定親霍川也在,自打上回一別,宋瑜便再沒見過他。統共才兩天,卻仿佛過去許久。

    宋瑜足不出戶在家思索兩天,才得出一個結論。她將澹衫喚到跟前,澹衫年紀略長她一些,行事又比較穩重,她沒有說知心話的好友,是以凡事都願意與她訴說:「我大抵……是喜歡霍川的。」

    澹衫莞爾,還當姑娘一本正經所為何事,原來為情所困,「姑娘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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