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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22 作者: 風荷游月
    他溫熱呼吸灑在宋瑜頸窩,燙得她下意識瑟縮,往一旁躲去眨了眨眼睛道:「可是……侯夫人必定不會同意的……」

    霍川握在她腰上的手掌一僵,少頃冷聲:「不必管她。」

    宋瑜又找藉口:「可、可是,我還沒考慮好……」

    兩人一靠近她便頭皮發麻,惴惴不安,長此以往要如何相處?她沒來由地怕他,尤其他冷著一張臉時,更是讓人捉摸不透。

    霍川恨不得一口咬在她嬌嫩的脖子上,再拖下去他可一點耐心也沒有,「那就不必考慮。」

    怎麼有這樣不講理的人,宋瑜欲哭無淚。她目下手腳發軟,使不上半點力氣,更別提將他推開。宋瑜軟綿綿地嗚咽一聲,淚眼婆娑地道了句:「你讓我出去一趟。」

    她光滑細嫩的臉蛋貼著他,冰冰涼涼,霍川禁不住偏頭輕咬一口,「去做什麼?」這才想到剛才或許將她嚇著了,是以聲音刻意放低一些,「三妹,你總覺得我欺負你,可你何曾見我欺負過旁人……」

    這是大實話,除卻宋瑜之外,霍川確實對其他姑娘熟視無睹……這麼說不大對,他原本就沒法「視」。霍川沒跟任何姑娘有過牽扯,唯一的那點耐心都給了她,可她偏偏不稀罕。

    宋瑜聽不出他有絲毫認錯的意思,壓低的聲音反而似極了威脅,陰森森地響在耳畔。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忙不迭搖頭:「沒有,沒有。」

    說罷繼而軟聲殷殷切切:「我想出去,是因為我……我……」

    人都有那麼點兒急事,生得漂亮也不例外。霍川唇角翹起頓時瞭然,以為她懂了自己意思,起身將人鬆開:「去吧。」

    宋瑜扶著八仙桌顫巍巍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處了堂屋。

    *

    不多時她再回來,特意挑了張離霍川最遠的椅子坐下,一聲不吭。

    霍川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坐過來。」

    她一動未動。

    原以為方才那般話說完,她總該有所表示,未料想依舊是榆木疙瘩的扮相。霍川心中來氣,握緊了雲紋扶手,「你總這樣躲著我,成親之後能躲到哪裡?」

    他心氣不順,「三妹,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執意娶你?大隆寺那夜發生的事,你忘了,我可都記著清清楚楚……」

    話音未落,敞開的直欞門裡捲起一道和煦春風,夾雜著院中牡丹馨香,更有宋瑜身上淡淡幽香。

    霍川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臉色霍地一變,難看至極:「你不是三妹。」

    音落,對面的人驚慌失措,險些打碎手邊山水茶杯,哪裡想到那麼快便被拆穿。

    她身上確實跟宋瑜的香味相同,但只是薰香的味道罷了,跟宋瑜終究有些差別。

    ☆、第42章 喜歡你

    「宋瑜呢?」

    他定在原處,冷聲質問。

    前頭交椅上坐的正是薄羅無疑,她身上披著宋瑜方才所穿的大袖衫,那香味也是來自其中。薄羅手指交纏不知所措,方才姑娘出去後二話不說將她拉到角落,褪下衣裳給她穿上,並神秘兮兮地交代:「好蘿蘿,你就替我一會兒,只消你不說話,他不會察覺的。」

    薄羅霎時睜大了雙眼,「姑娘這是什麼意思,您要去哪兒?若是被夫人知曉,只怕我的一層皮都要沒了!」

    霍川又不是傻子,她若是不說話莫非不會顯得更可疑?這種雞肋的法子,也就姑娘才能想得出。

    宋瑜一時半刻顧不得許多,她若是再跟霍川待做一處,恐怕命不久矣……她好言好語勸說:「城裡今日新來的戲班子要唱牡丹亭,我想過去瞧一瞧。若是被阿母知道,我一定會護著你的。」

    說罷攜著澹衫一道,幸虧來之前另帶了一件秋香色褙子,她穿上後禁不住往堂屋覷一眼。霍川就在裡頭,阿母阿耶同意了兩人婚事又如何,她一樣可以逃跑……宋瑜抿了下唇,賭氣般吐了吐舌頭,「教你凶我。」

    前一刻跟阿母說話時還好好的,一面對她便恢復趾高氣昂,真當她是好欺負的?宋瑜巴不得給他些教訓,他越生氣越好,如此她心裡才平衡一些。

    *

    宋瑜果真做到了,霍川不只生氣,更是潑天震怒。

    不過轉眼的工夫便偷梁換柱,她可真有能耐!為什麼要跑,他又嚇著她了?

    霍川握得手指骨節突起,恨不得立時將她擒回來好好教訓一番。方才她說有急事,偽裝得可真像,幾乎讓人忘了這姑娘撒謊成性的壞毛病。

    他臉上陰雲密布,看得薄羅心中發怵,手腳都不知該擺往何處,壯著膽子跟他協商:「園主,此事是我家姑娘不對在先……但您總這麼嚇唬她,委實不是個辦法。您在夫人面前說一套,在姑娘面前卻做另一套,那些說要待我家姑娘好的話,莫非全是敷衍不成?」

    這時候她伶牙俐齒的好處便發揮了出來,雖為害怕,戰戰兢兢好歹將話囫圇說全了,若是擱在別人身上,指不定如何受驚。她一壁說一壁仔細觀察霍川表情,以防稍有變動,她便奪門而出。

    霍川蹙眉,不欲同她多言:「我哪裡待她不好?」

    瞧 瞧,多麼理直氣壯,難怪姑娘會被嚇得逃跑了。薄羅不滿地撇撇嘴,對他此言頗不贊同:「園主所謂的好是如何定義的?我們姑娘從小被嬌寵著長大,半點苦沒有吃 過,更別提有人給她使臉色,是夫人老爺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可是到了您這兒,便是想如何欺負便如何欺負,根本沒問過她是否願意,是否委屈。」

    一番長篇大論,霍川只聽見了前後兩句,本欲走出屋子的腳步頓住,眉峰好似萃了寒意:「照你所說,宋瑜是因我欺負她,才不願嫁給我?」

    總算有所頓悟,她這半天沒有白講,薄羅欣慰地頷首:「正是如此,園主應該多疼一疼人,細聲軟語地哄著,多笑一笑,否則凶神惡煞的哪有姑娘中意。」

    霍川冷聲一笑,並不大讚同她的話,細聲軟語那種腔調他恐怕這輩子都學不來。

    多疼一疼她倒是可以,原本她就是可人疼的軟模樣,等娶到手後再關起門來欺負也不遲。

    *

    車輦就在府外候著,宋瑜足下生風邁入車廂,甚至嫌澹衫動作慢反手拉她一把。

    澹衫始終不能放心,若是被龔夫人知道她縱容姑娘,夥同薄羅一塊狼狽為奸,勢必不會有好下場。這回可不是跪一晚上便能罷休的,光是霍園主那關便不好過,她心中惴惴,素來沉穩的臉上出現裂隙。

    車輦緩緩啟程,車夫以為她要回府,三言兩語便被糊弄過去,目下正往城內駛去。

    宋瑜老神在在地坐在車中,禁不住打簾往後頭瞥去一眼,大門風平浪靜,薄羅大抵沒露出什麼破綻。她鬆一口氣,說是為了去聽戲,有泰半原因是想逃避霍川罷了。她得給自己時間好好想想,究竟要如何打算。

    不過一炷香的工夫車輦停在梨園春門口,戲曲臨近開場,觀眾大都已入場,零星剩下三兩個孩子進進出出,打打鬧鬧經過宋瑜腳邊。她提著裙擺拾步而上,正欲進去卻被門口僕從攔下,「女郎請出示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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