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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22 作者: 風荷游月
    他不問還好,一問宋瑜便哭得愈發厲害了,嗚嗚咽咽連話都說不清楚,「我不要……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們不合適……」

    哭得整個身子都在打顫,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恐懼與無助交織,她縮在角落瑟瑟發抖,一壁哭一壁搖頭。

    霍川面色沉了沉,很認真地思考她的問題,「哪裡不合適,我是鬼不成?」

    宋瑜多想點頭,在她眼裡他委實跟魑魅魍魎無異,甚至比那更可怕。她原本好好的,本以為很快就能將他送走,哪知一道鎖落下,將她那丁點兒希冀打得破滅,情緒霎時崩潰,想收都收不住。

    眼看她哭起來沒有盡頭,哭得霍川心裡頭髮堵,卻又想不出法子哄她,只會低聲:「不許哭!」

    這話有些見效,宋瑜被他冷厲的聲音喝住,睜圓了雙目不可置信地將人盯著。沒等霍川鬆一口氣,下一瞬她便嗚哇放聲,不住地拿手背拭去臉上滾滾而落的淚珠,模樣別提多麼可憐。

    美人不愧是美人,連哭都如此賞心悅目。只不過霍川看不到她的模樣,只覺得她哭聲令人心焦,連帶著心情都煩悶幾分。威脅無用,他束手無策,只能放緩聲音:「三妹,不許哭了。」

    宋瑜不聽,或許說她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她只想出去。

    *

    霍川真箇一點辦法也無,沒有絲毫預兆地問她:「你知道我阿母是誰嗎?」

    他當真是豁出去了,為了哄她連最後一點底線也沒有了。此話果然吸引了宋瑜些許注意,她哭聲漸低,不解地望著他。

    霍川停頓許久,粗糲拇指細心地給她拭去臉上淚痕,啞聲乾澀道:「我阿母死了,她不是侯府的人。」

    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這事,包括段懷清認識他許多年,他都從未在他面前,剖開心腹地對他說這些。可是面對宋瑜,他卻很有傾訴的欲.望,或許心裡早已將她默認,是以才可以什麼事都同她說。

    她這麼懂事乖巧,一定也能理解他。

    宋瑜被他這兩句話弄得摸不著頭腦,果真忘了哭泣,睜著水汪汪的淚眼一臉困惑。既然不是侯府的人,為何他又是廬陽侯子嗣呢?

    她的腦子這麼簡單,霍川焉能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他醞釀了許久,終於知道該從何說起:「我母親是江南一名小商賈的女兒,認識廬陽侯的時候尚未及笄。」

    霍川從未喊過那人父親,蓋因在他心中他不配為人父,他只是一個懦夫,連心愛的女人都不能保護的懦夫。

    「我母親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已經在京城有了家室。」霍川的手放在她臉頰上,低頭抵著她頭頂,聲音遙遠低沉,「後來他一離開就是五年,母親帶我一同上京尋他,彼時他還是廬陽侯府的世子……三妹,你知道外室生子是什麼下場嗎?留在府中會是何種待遇?」

    說罷忍不住扯起唇角嘲諷,那些日子他不必說,宋瑜便能猜到是何種陰暗殘酷。

    多年前隴州也有一個商人在外有娶了外室,被正妻知道後下場很不好過。真正可憐的還是女人,阿母曾經當反面教材同她說過,彼時她還小,具體事情記不大清了,卻是將那份警惕深深地烙在心底。

    宋瑜耳畔是他呼出的清淺氣息,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渾身低落的情緒。

    起初宋瑜只當他是頑劣不堪的天之驕子,跟宋琛一樣無法無天,未料想其中竟有諸多波折。她的哽咽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長久的沉默,他推心置腹地跟自己說這些,宋瑜不知要拿何種情懷面對他。

    過了許久才訥訥地問了句:「那你為何要再回來?」

    霍川在隴州的花圃做得很好,除此之外他似乎還有其他生意,大抵比永安城愜意得多。

    他輕飄飄地一語帶過,恐怕其中內情並不簡單。他究竟在侯府遭受何種待遇不得而知,而宋瑜也總算明白,霍菁菁那句「大兄跟二兄不一樣,二兄他只恨我們」是何種意思。

    霍川直起身,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為了你。」

    ☆、第37章 侯夫人

    怎麼會是為了她,同她有什麼關係?

    宋瑜再傻,也不會信他這句話,只當他是為了哄自己高興。她一手推開霍川一手扶門,依舊牢牢地被人從外頭鎖著,她的心情頗有些絕望,「你為何要同我說這些,我並不想知道。」

    這是他的身世,一旦知道兩人便再也沒法劃清關係……宋瑜方才早已把眼淚流干,僅剩下惘惘思緒搖擺不定,既恨他自作主張同自己說這些,又禁不住可憐他的遭遇。

    霍川順勢後退兩步,「我想讓你知道。」

    一句話堵得宋瑜無法反駁,她抬眸對上霍川漆黑雙目,抿唇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那你倒是說一說,如何為了我?」

    霍川垂眸,抬手撫了撫手背燙傷,這是他昨日新添的傷口。擱在以前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不過如今他卻沒法繼續忍氣吞聲……可惜這些事情不能與宋瑜說,她應該是乾淨無暇的,不能拿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教壞她。

    見他答不上話來,宋瑜更加堅定心中所想,「園主再不開門,我便要喊人了。」

    同他待一兩個時辰尚能忍受,橫豎在來隴州的馬車裡便是這樣的。可若是兩人獨處一夜,宋瑜心裡沒底,不認為兩人關係到了如此親昵的程度。

    霍川伸手正好碰到一旁的桌椅,順勢就坐了下去,「三妹找我沒用,房門不是我鎖的,你該找明朗才是。」

    宋瑜撅嘴不開心,明朗若是沒有他的吩咐,哪敢擅自做主將園主鎖裡頭?偏生他還一副無辜的模樣,教人看了心頭來氣,「我肚子餓了。」她理直氣壯地要求。

    霍川淡聲:「餓著。」

    怎麼會有這樣厚顏無恥的人,連做壞事都做得如此理直氣壯,宋瑜對他才生氣的憐憫霎時被壓在心底,她怒氣沖沖地拍了兩下門:「澹衫,薄羅!」

    不多時傳來明朗試探的聲音:「姑娘有何吩咐?」

    沒料到明朗竟然就在門外候著,宋瑜愈加氣憤,她方才喊了那麼多聲他都不作反應,這人可真有忍耐!他還勾搭她的薄羅,想得美!

    宋瑜將方才要求又說了一遍,他寂靜半響揚聲問了句:「園主要吃什麼?」

    這是在拐彎抹角地詢問他意見,若不是隔著一道門,宋瑜真不願意放過他。抿唇不悅地看向霍川,便見他低頭想了想,「全聽宋女郎意見,將門打開罷。」

    這樣好說話,幾乎讓宋瑜很不適應,門外少頃傳來門鎖轉動聲,旋即被人從外頭打開,露出明朗訕訕笑臉。宋瑜氣鼓鼓地瞪著他,忍了又忍放出一句狠話:「我再也不讓薄羅接近你了。」

    明朗默默地將門鎖收回身後,為難地覷向她:「女郎不要為難小人……」

    言下之意便是,這是霍園主的主意,同我無關。

    只不過宋瑜才不聽他解釋,同流合污也是重罪,她踅身便走到隔壁房間。她的兩個丫鬟正倒在床上蒙頭大睡,宋瑜上前掀開床褥將兩人喚醒,愈發多了幾分無奈,「快別睡了,當心我罰你們再跪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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