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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22 作者: 風荷游月
    好誠實的回答,霍川攢緊她手腕,稍微使力便令她倒在身下,俯身壓低,「你是不是傻子?」

    他下頷蹦起,薄唇不悅地抿起,面容陰鷙,嚴絲合縫地將宋瑜桎梏著。

    大清早一些反應便特別明顯,宋瑜不說話,臉卻愈加紅了起來。她不安地扭動身子,意圖從他手中掙脫,奈何人小力不足,反而弄巧成拙……

    霍川低哼一聲將她鬆開,卻沒鬆開她手,反而揚聲喚了一句明朗。

    宋瑜愕住,不多時明朗從外間匆匆趕來。他看見宋瑜卻不露驚訝,仿佛早有預料,老老實實地低頭,「園主有何吩咐?」

    「宋女郎夜半懼怕,誤闖了我的房間,另她的丫鬟來尋人。」霍川平靜無瀾道。

    明朗應了聲是便退下,臨了忍不住覷一眼萬念俱灰的宋瑜。

    *

    不待澹衫薄羅來她已經推開霍川,慌亂之間碰掉了他頭上紗布,緊闔的眸子赫然曝露眼前。

    大抵是上藥的緣故,眼窩一圈紫黑,殘留著搗碎成泥的深綠色藥物。他動作一滯,因此更能讓宋瑜輕易逃脫。

    這藥需得每日替換,如今還剩下三天,不知是否見效,合著他已不大抱希望。然而身旁無聲,宋瑜連呼吸都微弱許多,不難想像出愧疚無措的模樣。她的心思這般好猜,一顆玲瓏心乾淨剔透,難能可貴。

    霍川抬手捂住雙目,被外頭陽光打在臉上,他模樣尤其難受,語氣冷然:「關窗。」

    宋瑜緊盯著他,心中委實慚愧,是以二話不說踅身便去闔上窗戶。立在房中踟躕良久,正欲開口道「無事我便走了」,他卻斜倚著床頭不容置喙道:「床頭有藥,過來替我換上。」

    藥和紗布是方才明朗一併拿來的,以便待會兒給他換上,未曾想根本用不著自己。

    宋瑜左右為難,她一點也不想接近霍川,可他的紗布又是她碰掉的……立在原處天人交戰,她看一眼床上形單影隻的人,最終喟嘆一聲走上前。

    分明自己也是病人,傷寒才愈,不得已又要伺候旁人。

    她坐在床沿用巾櫛一點點洗去霍川眼睛殘留的藥渣,臼中是清晨新制的藥膏,宋瑜取了一些塗在他眼窩四周。柔軟的指腹觸在臉上,身前是她清淡的玉蕊花香,乖巧得不像話,霍川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動,忍不住想將她攬到懷裡。

    宋瑜說從未給人上過藥是假的,以前宋琛不學無術,時常跟外頭不三不四的人鬥毆,回來便是滿身滿臉的傷。他不敢讓龔夫人知道,便偷偷跑到宋瑜房中,求她幫忙隱瞞。宋瑜看不過眼,便順勢給上藥,故意弄疼他以作教訓。

    如今她可不敢對霍川如此,動作前所未有的細心謹慎,紗布從後頭繞到前方,在身後為他打上一結。手尚未來得及收回,便被霍川驀地握住,她驚了驚往後一縮,沒能如願。

    霍川正欲開口,便聽屋中一聲怒喝:「放開我阿姐!」

    真箇煞風景,霍川臉色陰鬱地偏頭質問:「誰准他進來的?」

    屋中橫眉豎目立著的除了宋琛能有何人,他趕早前往宋瑜房中,哪知裡頭空無一人,她的丫鬟也是一副焦急模樣。恰逢僕從趕來,說明了宋瑜所在,聽得宋琛滿腔怒火無處發泄,腳步一轉便來到此處。

    明朗低著頭,「是宋郎君硬闖進來的。」

    宋瑜已經趁亂掙開了霍川,她攔住氣勢洶洶的宋琛,連拖帶拽地將人帶出屋外。她不願亂上加亂,一言不發地帶著他便往回走。

    外頭不少積水,天空一碧如洗,野外空氣尤其清新爽朗,她卻無心感受。

    宋琛在她身旁一臉憤慨:「你攔著我做什麼,為何不讓我好好教訓他一番!」

    宋瑜這才出聲,「讓人準備車輦,我們這就回家。」

    可惜宋琛不服氣,想欺負她阿姐哪是那麼容易的。轉念一想,登時氣沖斗牛,「你昨晚跟他睡做一處?」

    見宋瑜不出聲,儼然默認,他踅身便要回去找霍川理論,「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

    宋瑜手忙腳亂地將人攔住,許久才憋出一句:「是我找他的。」

    一時寂靜,宋琛難以置信地高聲:「你說什麼?」

    她只好硬著頭皮解釋,「昨夜打雷,我睡迷糊了便跑到他房裡去了。」

    她害怕打雷這事闔府上下不無知曉,小時候有一次還哭著跑到他床上,模樣別提多可憐。宋琛不由得仰天長喟,痛心疾首地看著宋瑜,末了狠狠一咬牙,走在她前頭。

    *

    既然天氣放晴,宋瑜又病癒,便再無留下的理由。

    一大早她和宋琛去跟耶耶道別,差人支會霍川一聲,便乘上車輦回城內宋府。

    宋瑜一路被一道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著,來自她對面的宋琛。起初她坐立不安,漸次麻木下來,不以為意地打臉觀看路邊景色。青蔥草木,翠綠松柏,再前面便是城門,熙攘來往人流絡繹不絕。

    不多時回到家中,她自然要去廣霖院探看阿母一番。

    龔夫人近幾日氣色逐漸恢復,前幾日因擔心宋瑜在別院過得不好,見人回來才放心。將宋瑜拉到跟前前後查看一番,「前幾日說受寒了,如今可是好了?手怎的恁冰涼,快到屋中暖一暖。」

    說著讓丫鬟去準備湯婆子,這時候哪還用得著,宋瑜握住她的手笑眯眯地:「阿母給我捂捂就好了。」

    她這模樣教人如何拒絕,龔夫人嗔了她一眼,「還是一樣愛嬌。」

    嘴上雖這麼說,但卻足下未停,將她帶往內室榻上,兜住她冷冰冰的雙手捏了捏,「你阿耶近來如何?」

    宋瑜的心情剎那低落,眉眼低斂如是回答:「段郎中每日都去診斷,可惜效果不大。我這幾日想了許多,阿耶的病症難解,或許要另尋高人。」她想起謝昌曾經的話,抿了下唇道:「可惜我認識的人不多,只能讓宋琛或大兄去辦。」

    龔夫人想了想,頷首十分同意她的決定。

    *

    回去後宋瑜便將此事同宋琛說了,並有意無意提點一句:「謝郎君似乎認識許多杏林高手。」

    宋琛聰慧,頓時便明白她的意思,起身似有十足把握,「交給我便是。」

    眼見他這就要走,宋瑜忙拽住他的衣擺,支支吾吾許久才道出一句:「別告訴他,是我說的。」

    宋琛眸色轉深,少頃輕一頷首,轉身而出。

    宋瑜有諸多顧慮,既然已經退親了本就該不再有聯繫,省得教人誤會。宋琛同他關係好,這種事並不難開口,只是不知他如今是否還願意幫助……

    不出兩日宋琛便帶來消息,謝昌得知他來意後,並未多言,轉身便命人準備筆紙,寫書信給從前結識的幾位醫者。起初他便意欲幫忙,然而未經允許不敢擅自做主,目下兩家斷絕聯繫,他更沒立場幫忙。宋琛的出現恰到好處,使他心中稍慰。

    更何況從宋琛口中得知,這時宋瑜的意思。她還記著他,如此便好。

    「姐夫叫我無需客氣,日後有要求儘管開口便是。」說罷才發覺叫錯了稱呼,如今哪裡還是姐夫,他的姐夫恐怕要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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