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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22 作者: 風荷游月
這叫宋瑜如何解釋,她臉上浮起紅暈,聲音細如蚊吶:「有人在裡頭。」
澹衫頓時恍然,不多時霍川鎮定自若地從裡面走出,她看宋瑜的眼神更加微妙了些。
偏偏霍川有意無意經過她身旁,善意提點,「三妹可以進去了。」
一句話讓宋瑜頓時更加難堪,無地自容,她踅身便往外走,愈加膽肥:「不洗了,誰知道裡頭水還是否乾淨。」
霍川沉下臉,「今日府中一概不提供熱水。」
霎時將宋瑜回去擦洗的念頭打消,她沒有猶豫便停下腳步,轉頭將信將疑:「真的嗎?」
霍川毫不留情破滅她丁點兒希冀,甚至說得煞有其事,「昨日暴雨,目下乾柴緊缺,只能供做飯煎藥使用。」
她怎麼忍受得住再不洗澡,覺得自己渾身都臭烘烘的,她立在原處踟躕良久,許久才抬頭輕聲問道:「裡面的水是活泉嗎?」
感情還是嫌棄他髒,霍川故意挑唇:「我們之間做過更親密的事,三妹又何必拘泥於此?」
宋瑜恨不得堵住他的嘴,最終落荒而逃,不願意再面對霍川片刻。
*
宋瑜的風寒足足四五天才見好,其中一日過於嚴重,她臉上燒得通紅,嘴裡喃喃胡言亂語。
看得薄羅澹衫心疼,麻煩了段還清許多回,以至於段懷清索性就在別院住下了,方便隨意查看兩個病人狀況。
近幾日宋鄴病況不大穩定,宋瑜雖腦子糊塗,但好歹有些清醒的意識。底下經手的丫鬟她都不放心,總想著凡事親力親為。加上擔心宋府的龔夫人,自打謝家退親後她便一病不起,宋瑜頭兩苦惱,以至於小小風寒拖了多日才好。
她斗膽將霍川那瓶藥丸要了過來,就近擺在床頭桌几上,以便宋鄴病發,底下丫鬟可及時救急。
期間霍川來看望她一回,她渾身上下寫滿排斥,索性躲在被褥里佯裝睡熟。
霍川就坐在紫檀無開光繡墩上,他的聲音透過被子徐徐傳來,聲音淙淙仿佛流動的清泉,「再有七日便要出發去永安,屆時我去宋府接你。」
宋瑜默默地不吭聲,在底下搖了搖頭。
霍川雖看不見,卻能聽到她不同尋常的急促呼吸聲,他揚起一抹笑故意道:「三妹將那丫鬟逐出了府,目下我連能換藥的人都找不到,你說該如何是好?」
聞言宋瑜悄悄地露出眸子覷他,他許是清晨才換的藥,紗布纏得比以往隨意又粗糙,看著有隨時掉落的可能。
不待宋瑜回答,他已然開口:「待你病好之後,不如……」
宋瑜再裝不下去了,她幾乎能猜到霍川後半句話,趕忙裝出才睡醒的模樣打斷他言語:「霍園主怎麼在這兒?」
霍川頓了頓,「三妹,替我換藥。」
哪曾想他如此不好糊弄,宋瑜哀嗚一聲往後縮,直到後背抵著床板才敢出言拒絕:「我不會,我從未做過這等事,園主不如另尋他人。」
說著想到外面做事的兩個丫鬟,眼巴巴地提議:「澹衫心細,若是園主不嫌棄,我可以忍痛割愛幾日。」
她一顆腦袋掛在脖子上暈暈乎乎,只覺得一頭亂絮,可她生病了有一個好處,那便是不大懼怕霍川了。
恍惚間只看到霍川靜置許久,似乎起身做到她床沿,宋瑜闔上雙目自我安慰,定是看錯了。
然後許久過後他依然沒走,甚至伸手碰了碰宋瑜額頭。宋瑜下意識往後縮,他的手便落在光潔如玉的頸窩。
宋瑜連忙捂得嚴嚴實實,乖巧中帶著商量的口吻:「我生病了。」
☆、第29章 及時雨
第二十九章及時雨
短短几日,屋中充盈了她的氣息。從錦被底下傳出馨香,潮濕中帶著絲絲暖意融入心底,霍川心裡驀地一軟。
他低嗯一聲退開了些,恰逢澹衫端著藥從外頭進來。如今已能淡然習慣他接近自家姑娘,澹衫只朝他看了一眼便移開,上前將宋瑜扶起半坐床頭,後頭細心地墊著金銀絲大迎枕,「姑娘來吃藥了。」
話雖是對宋瑜說的,但眼睛卻時不時瞥向霍川,希望他能騰挪開位子。然而這位沒有絲毫自覺,半響一動未動,澹衫沒辦法只能出聲提醒:「園主,請讓婢子給姑娘餵藥……」
霍川放在床沿的指尖微動,許久才起身換了地方。
他方才在想什麼,居然有些惋惜……
*
宋瑜忍著苦味將藥一飲而盡,臉蛋頓時皺成小包子,伏在床沿不斷地乾嘔,模樣頗痛苦。
她幼時身體弱,需要每日喝藥調養,整整半年幾乎都泡在藥缸子裡,此後每每喝藥都仿佛要她的命。澹衫給她餵了一顆蜜棗,她含在口中眯起雙眸,有氣無力地仰躺在床上嘆息:「我想回家。」
雨水已經下了足有五天,天都要被下破了一道口子,期間大雨小雨不斷,淅淅瀝瀝卻從未停過。她讓人給家裡捎去書信,將別院情況一一述說,請阿母和大兄放心。聽聞龔夫人已大好,身子日益康健,曾想來別院探看一遭,礙於天氣原因只得作罷。
充滿思念之情的四個字自然被霍川聽到,他不作任何反應,卻又坐著不走,實在尷尬得緊。
澹衫被明朗叫了出去,屋裡僅剩下宋瑜和他兩人,瞅一眼外邊昏沉天色,索性閉眼假寐。
昏昏欲睡之時,察覺床上動了動,她忽而警惕地睜開眼覷向霍川,果見他起身向自己走來。宋瑜霎時間清醒,緊緊地盯著他一舉一動,然而他只坐在床頭杌子上,不知作何用意。
許久他仍舊未有動靜,宋瑜頭疼得厲害,不多時便打起瞌睡,半夢半醒之際忽聽他問:「為何不願意嫁給我?」
他逆著燭光,影子投在宋瑜身上,輪廓朦朧,周身鍍了一層溫潤祥和的光。只可惜臉上表情太過冷淡,時常給人以咄咄逼人的感覺。
宋瑜真想假裝睡著,可惜她的手肘無意間碰在身後牆壁上,疼得嗚咽一聲,「你為什麼非得娶我……」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疑惑,毫無感情的兩人,此前根本無任何交集,為何僅憑那一夜就非她不可了?
霍川沉吟片刻,「我不娶你,還有誰能娶?」
宋瑜低頭揉了揉磕疼的地方,哼哼唧唧不說話,心中卻想著多了去了。
她好歹是宋家的嫡女,即便因為退親壞了名聲,只要招贅,也有數不清的人盼著上門。可惜她沒敢說,換了種委婉說辭:「阿母告訴我,那樣算不得圓房……你不必、不必因……」
「三妹知道什麼叫圓房嗎?」霍川陡然打斷她的話,起身朝她的方向逐漸逼近。半個身子懸在她頭頂上空,稍微俯身便能碰到她的額頭。
溫熱纏綿的氣息縈繞在宋瑜周圍,她屏住呼吸一把蒙住頭頂,瓮聲瓮氣地從被褥底下開口:「我不想知道。」
霍川的手扶著床榻雕花,「洞房花燭那夜我再教你。」
宋瑜臉頰驀地通紅,不知是否因為風寒的緣故,她胸口脹脹的喘不過氣來,抿唇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