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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22 作者: 風荷游月
    宋瑜抬眼打量他,「是你請他過來的?」

    他底氣不足地摸了摸鼻子,旋即注意到宋瑜濕漉漉的雙眸,「怎麼哭了,如今婚都退了,你還捨不得嗎?」

    宋瑜氣急敗壞地將他推開,只道他多管閒事,「你叫他來做什麼,日後見面徒增尷尬!事情都到了這地步,何必多此一舉?」

    說罷走上台階,快步往重山院走去。

    宋琛疾走兩步攔在她跟前,一臉戒備,「你要去哪兒?」

    宋瑜故意恐嚇她:「告訴阿母,讓她教訓你。」

    果真見效,他是再怕龔夫人不過,連忙好聲好氣地懇求,「我是為了誰?還不是想問個清楚,怕你傷心難過,這才想著討一個公道。」他豎起手指對天發誓,「可不是我叫謝昌過來的,他非要見你一面,我顧念著往日姐夫情分便幫了他一把。」

    說罷見宋瑜不為所動,她斂低了眸子似被觸到痛處,「你們說清楚了嗎,他家為何要退親?」

    宋瑜仔細想了想,謝昌好像並未提及此事。只是言語之間透出不得已的苦衷,她搖搖頭,「沒有。」

    面前宋琛頓時泄氣,不是沒問過謝昌,然而他對此守口如瓶,半點口風都未曾透露。

    *

    第二日兩家退親的消息便在隴州傳遍了,引起軒然大波。

    宋家謝家的親事百姓無不知曉,各個翹首以盼希望兩家聯姻,畢竟雙方都是隴州出了名的人物,郎才女貌,很是登對。然而一夕之間謝家便退親了,此中內情無從得知。

    結合前陣子的謠傳,有人猜測是謝家不滿宋瑜道德敗壞,然而誰都知道那是有人惡意中傷……再一想譚綺蘭從中作梗,而譚家與謝家素來交好,便有人散播此事泰半歸功於譚家女郎。

    譚綺蘭本就名聲狼藉,目下更是沒人敢同她來往,往昔登門求親的人家全撤了聘禮,再無媒婆敢上門說親。

    宋瑜是圈子裡出了名的好品德,長輩都喜愛她知書達理,聽話懂事,是以自然有人站出來為她說話。然而譚綺蘭不然,她行為刁鑽任性,旁人早已隱忍多時,不落井下石便不錯了,更別提有人幫她。

    這場退親大都指責的是謝家,道他家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宋老爺子尚臥病在床,他們便迫不及待地要撇清關係。眾人紛紛同情起宋瑜來,好好的一個姑娘便被這樣糟蹋了。

    然而嘴上義憤填膺,其實大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箇中滋味只有自個兒清楚。

    宋瑜整日閉門不出,將外界一切言論摒棄在外,本以為日子便這麼平平靜靜地流淌,卻忘了有人對她覬覦已久。

    忽然有一日薄羅破門而入,神情頗為著急,喘了好幾口氣都沒能把話說清楚。

    「姑娘,霍、霍家來人提親了!」

    ☆、第27章 事多磨

    熏籠裊裊升起氤氳沉香,澹衫手裡拿著的大紅丹鳳朝陽披風掉落在地,她忙向宋瑜看去。

    宋瑜正仰躺在短榻上,懷中抱著妝花引枕,臉上敷了一層自製的香粉。她平常在閨中無趣,就喜愛擺動這些姑娘家的玩意兒。

    官粉、密陀僧和銀硃、麝香等藥物研磨成粉,以蛋白調之,放入瓷瓶中以蜜封。蒸熟曬乾,再成粉,用清水調和即可敷面,可使皮膚光澤、面如桃花。

    聞言她驀地睜開眼,從榻上一躍而起,「你說什麼?」

    她臉上敷得慘白慘白,配上一張驚慌失措的臉委實嚇人,好在底下丫鬟都看習慣了,此刻也不覺得有何異樣。

    薄羅一口氣飲下茶水,這回說清楚了:「霍園主上門提親了!」

    宋瑜渾身一哆嗦,快速地躺回榻上,用毛氈裹的嚴嚴實實,底下瓮聲瓮氣:「就說我命不久矣。」

    薄羅澹衫在一旁哭笑不得,這哪是能胡說的,郎中來瞧還不一眼就看出來了。

    宋瑜靜了一會兒,紊亂心緒平定下來,也覺得這主意不大靠譜。她招呼薄羅去打一盆清水,將臉上香粉清洗乾淨,隨意拾起地上披風蓋在身上,快步往前頭正堂趕去。

    最近阿母因謝家退親一事身體不大好,連著多日都在房中靜養。她囑託宋瑜暫時不要將此事告知家主,生怕他刺激過大加重病情。大兄宋珏前幾日回到家中,仍是一如既往地忙碌,他開始教導宋琛行商之道,兩人早出晚歸,偌大的院子裡竟然只剩下宋瑜一人,好不冷清。

    好在宋琛開始爭氣,不再似以往那般吊兒郎當,頑劣不馴。大抵那日耶耶暈厥對他的打擊過大,再加上謝家退親,他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那般,眉眼之間沉穩許多。

    宋瑜快步走在廊廡下,堂屋談話聲斷斷續續,似乎是大兄的聲音,他今日恰巧留在家中。生怕宋珏擅自做主答應下來,宋瑜三兩步邁過門檻,人未到聲先至:「不行!」

    話音剛落,堂屋眾人紛紛向她投以目光。她掃視室內一眼,宋珏坐在右下方,對邊是正襟危坐的霍川。她走到屋子中間,此刻將那些女戒女訓全拋之腦後,一字一句地又重複了遍:「我不同意。」

    迎頭便是宋珏複雜目光,她不畏不懼地回視,端是豁出去了。若真要嫁給那個陰晴不定的人……她餘光瞥一眼左邊霍川,下意識往旁邊縮了縮。

    屋裡靜了片刻,霍川忽而低笑出聲,看似愉悅,「三妹忘了答應我的事嗎?」

    宋瑜怔楞,一口氣哽在嗓子眼兒上,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她深吸了口氣,強自鎮定下來,「園主前幾日幫我,我確實心懷感激,只這一個要求實在強人所難……前日我才被退親,實在沒有旁的心思……我、我不能跟你定親。」

    言罷懇求地看向宋珏,都說長兄如父,這時候只有他能說得上話。雖說兩人平日不大親,但到底是兄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跳入火坑,「阿耶尚未病癒,阿母又倒下了,大兄……我想陪在他們身邊……」

    宋珏沉吟兩聲,起身朝霍川抱拳,「成淮兄也聽見了,宋家有苦衷,此事不如日後再做商議。」

    雖明知他看不見,但該有的禮數一點不少。宋珏待人一向彬彬有禮,真心實意,這便是他在商場遊刃有餘的原因。

    霍川眼上的藥膏一共要敷半個月,目下仍舊纏著紗布,更加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見他下頷微微繃起,旋即挑唇:「即是說除了這一條件,旁的你都同意?」

    宋瑜是個一根筋,旋即點頭,「是。」

    答應完沒多久便後悔了,他狡詐得很,若是再提些強人所難的要求,那該如何是好?索性他只問了問,沒再繼續糾纏,起身將一旁拐杖拿在手中,「三妹別忘了今日說過的話。」

    宋瑜巴不得他早些走,退到一旁給他讓路,眼看著他跟陳管事越走越遠,心中一顆大石總算放下。

    宋珏多看了她一眼,命僕從前往送客,見她仍站在原地恍恍惚惚:「你同成淮兄究竟有何淵源?」

    上回在花圃他以為兩人頭一回見面,如今想來不盡然。從那時起兩人之間氣氛便不大對勁,宋瑜見到他渾身不對勁,想來在那之前已然認識。可三妹從小便鮮少出門,養在深閨中,怎會認識他?又為何謝家才退親,他便上門求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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