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2023-09-27 23:55:45 作者: 邊兒
接受遠比拒絕更理智。因為如果接受,他會後悔一時,可若拒絕他會後悔一世。雖然當時他並沒能想過這麼多。
「停車。」她平靜而堅決。
「為什麼?」
「我……不想見他。」
「那我呢?你覺得我為什麼想你去見他?」她垂著眼,或許明白了,或許不在意。「『我有責任阻止她,但沒有,現在就該幫她承擔後果。』他這麼說,你讓我怎麼反駁?怎麼說出口『我就是不想她見你』?」
「可他沒有責任!沒人需要對我負責,他不需要,你也不需要。我能對自己負責!」
「要怎麼負責?去坐牢嗎?」
「為什麼不?也許你們以為我逃走是為了躲避處罰,但並不是這樣。我只是沒反應過來還可以去那裡。有一個明確的地方免費吃住,有事可做,並不是壞事。我那時只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那了,所以自覺離開了而已。我不在意坐牢的,而且如果我爸知道我也坐了牢,他會怎麼想呢?雖然可能監獄不同,但我們也算終於待在同一個地方了。」
「坐牢不是你想的那麼輕鬆的事。」
「明明已經做好此生不再見我的準備了,為什麼還要擔心我會不會死在裡面?對糟糕透頂的這樣的我也選擇了無視、原諒,為什麼還要擔心我會不會變的更差?」
他確實已經做好了不再見她的準備,雖然他沒對任何人、甚至自己表說,但他確實做好了。像不知從何處飄來的一粒種子,不知不覺已長成大樹遮住了整片陽光。
「也不至於會死。」他知道的,就像原來他從不曾成功勸她去學校或是回家,他現在也做不到。
「是啊,」她瞬間收斂了自己的情緒,讓他從不敢對峙的情緒。「還得繼續活著,沒有原因沒有目的的活著。」
「可活著的原因和目的誰都不是總有的,也沒有人,至少不是所有人,是帶著宏志出生的。但大家都活的好好的,因為總會有開心的時候或是暖心的記憶,感恩或感念的人,好奇和不舍的事物,即便不至幸福,也多少留戀活著。」
很多道理不是不懂,而是被歸為了與己無關。不是每個人都會談論活著的意義,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讓他說出不擅長的話。他知道她很聰明,他教不到她什麼。她住在酒吧的那年,就算沒有刻意學,她的吉他也習得了皮毛,鼓更是已近成手。
他逞不了人生導師。
可那時他覺得她的一切都不是認真的,她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而現在,她卻是真的在觸底的消極。讓他的害怕已超出了擔心的範疇。
路況,又癱瘓了。
她拉了一下門鎖拉環,這已經是她上車後第三次拉它了。所以她明知道門是鎖了的還是下意識的拉了一下,表露了她的煩躁。即便她的表情依舊冷淡。
她真的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她心中那根線斷了,她不再是風箏,成了隨風飄動的一片紙。
他始終沒有讓她下車,她也不會像小孩一樣鬧起來,她從來不會。
與白篔簹約好的地方他也是第一次去,位於市郊離機場不遠處的一棟公寓樓的第十九層。下車時他有過一瞬擔心她會不會逃走,或許她自己也猶豫了一下,但就像他立刻明白了那樣,無論她變了多少,那都不是她的性格。
公寓緊鄰路邊,但安保並不完善,進門沒有鎖,電梯裡沒有攝像頭,也不需要打卡。白篔簹開門的時候,卞禹桐看得到了他身後敞開的行李箱。
「你回來了。」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不是「你來了」,而是「你回來了」,突然,卞禹桐明白了她的線原來還沒斷,只是不再是她執著的那一根,而是對她執著的那一根。
他和她的旅途結束了。
「我不進去了。」他說。電梯停在這一層沒動,像是知道他馬上又要走。
這是他倒數第二次見她。
而最後一次是在法院。
他坐在靠門的後排,看得到坐在前排右側的白篔簹和徐赫,以及因為他們而來的記者,也看得到坐在被告席上的馮荻和為她辯護的自信而篤定的律師。
其實,若按他們原本的計劃,事情不該發展到這一步的。因為白篔簹是要送她出國的。
律師堅持馮荻不是有意冒名頂替的,是礙於一對白髮人送黑髮人悲傷過度的父母的請求,為了緩解他們的痛苦才答應的,而且她是憑藉自己的能力通過的面試,並沒有造成被頂替人耿蓮的任何損失。且工作中也是兢兢業業,至於上班期間所有薪資願意悉數退還。對於考錄方面,因耿蓮缺席,本應補錄的考生的考試權問題,據查,由於當年考試過了合格線的考生共三人,依規定通過筆試參加面試的考生不足三人的,該職位將被取消,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馮荻的替考,該職位在面試前就將被取消,不存在侵犯考生權利的情況,對於考生因參加面試所用的全部正常開支願全額補償。
過合格線的只有三人這種情況,卞禹桐覺得可能性並不高,但這事如果細查牽連的就不是一家單位某個個人了,只有這樣麻煩最少;何況白篔簹明顯不怕花錢,只因公務員與其他工作性質不同,不然早就私了了。
無論代價如何,她只要不坐牢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