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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蔣家只好繼續給蔣國槐張羅親事,可外人卻都覺得蔣國槐克妻,稍微像樣一點兒的門第,都當即婉言回絕。
蔣大太太聽下人說了,急得什麼似的,病急亂投醫一般,四處尋找算命的、看風水的,只求能夠把眼前這難題化解。
今年春季,有個小有名氣的算命的說,蔣家長房的癥結,在於府邸有些地方建的不妥,最重要的是蔣大太太的小孫女,從八字來看,這女孩兒命硬得很,克長輩。
蔣大太太忙問如何化解。
算命的就說,這樣的人,當然是躲遠一些為好,不妨把人安置到別院,或是送到遠房親戚家中,過個三二年,煞氣褪淨了,長房的運道自然就會好起來。
蔣大太太聞言,深信不疑,當天就讓幾個下人帶著蔣徽住到城外的莊子上去。蔣大老爺和蔣國槐竟也沒阻撓。
蔣四太太和蔣映雪卻覺得那算命的簡直是信口胡謅,加之一向很喜歡蔣徽,得空便去莊子上看望。
下人住到了莊子上,沒了時時約束自己的主子,當差不盡心之處越來越多,一直善待蔣徽的,也只有一個奶娘。
蔣映雪見蔣徽過得還不如有頭有臉的丫鬟,心疼得不行,有兩次跟怡君說起,心疼得落了淚,「說她命硬我不信,要說她命苦我倒是深信不疑----至親擺明了把她當個物件兒,說扔就扔。」
這件事,怡君沒有給蔣家旁支臉面的閒情,只是可憐那孩子,對妯娌說:「得空你把那孩子和她的奶娘帶來,我見見,看能不能幫她們一把。」
蔣映雪則道:「不用,我和四嬸想想法子就是。」
怡君解釋道:「這種事,你們只能管一時----終歸是出自同一個府邸,干涉太多,他們不定出什麼么蛾子,最終受苦的是孩子。與其如此,就不如程府從一開始就出面。」
蔣映雪雖然於心不安,但為了自己的小侄女,點頭說好。
怡君見過蔣徽兩次之後,見那孩子資質非凡,除了未相見就有的憐惜,打心底喜歡。她抽空去見了見姜先生和葉先生,又與婆婆、徐岩商量之後,拿定了主意。
今年夏季,怡君邀請蔣大太太到府中,開門見山:「我認識的葉先生,無意中路過府上的莊子,見到了徽姐兒,覺得跟這孩子很投緣。眼下先生清閒,想把徽姐兒帶在身邊做個伴兒。您意下如何?」
蔣大太太聞言雙眼一亮,「葉先生?姜先生的高徒麼?既然如此,能不能請她抽空指點一下我兒子的學問?」
怡君說:「葉先生如今只收有緣人。」
蔣大太太面露失望之色,隨即期期艾艾地道:「徽姐兒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吧?我沒什麼不同意的,只怕葉先生不知情,日後膈應。」
「先生來找我說過這件事,我已如實相告,她不信那些。」怡君笑說,「徽姐兒今年五歲吧?正是可愛的時候,若能陪伴在先生身邊,對誰都好。」
「是這個理。」蔣大太太點頭,「我也實在是沒法子,子嗣的事才是一個門第的大事,這些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當然能體諒您的想法。」怡君笑眉笑眼的,「只是,葉先生輕易不收學生,收了便是長年累月的事。這個事兒,不但要事先說好,你們雙方更要立下字據,您得答應,就此把徽姐兒交給先生,七年後才能把人領回去。這七年裡,徽姐兒就歸葉先生管了,先生讓她見誰她才能見,不讓她見的,哪怕是您這樣的至親,也不能見。」
「這樣啊。」蔣大太太道,「我得回去跟家裡人商量商量,只要他們同意,我就來給你回話。」
「這是自然。立字據的事兒,要您的夫君、兒子出面,我與黎王妃做保人。這可不是兒戲,您是該與家裡人好生斟酌。」
「我記下了,記下了。」蔣大太太頻頻點頭,道辭離開。三日後,親自來給怡君回信兒:家裡人都同意。
沒幾日,這事情定下來,照著怡君所說的立下了字據。
徐岩好幾次跟程夫人嘆氣:「我要是遇到這樣的公婆、夫君,看到他們這樣對待我的女兒,在地底下都要氣得爬出來。」
程夫人道:「擱誰聽了也是意難平。」
「幸好,那孩子的命總算不錯,有您和怡君肯照拂她。」
怡君對這件事,其實火氣不小,從她後續的舉措就品得出。
蔣徽開蒙讀書,有葉師傅親力親為。她得空就去看看師徒兩個,有意無意地問過蔣徽幾次,想不想學一些防身的工夫。蔣徽每次都態度堅定地說願意,又說自己再不想被人欺負。
為此,怡君開始給蔣徽物色拳腳師傅。教過修衡的明師傅這兩年已經沒什麼事可做----唐栩現在不再繁忙,長期親自指點孩子們的功夫。她去唐家說了說想請明師傅的心思,明師傅爽快應下。
這件事辦妥之後,怡君專門給葉先生、明師傅撥了幾個下人過去,又覺得葉先生住的宅子小,把自己陪嫁的宅子騰出來,讓他們住過去。至於蔣徽的衣物,交由吳媽媽悉心打理。
這樣過了兩個多月,蔣大太太隔三差五帶著些衣服、點心去看蔣徽,葉先生一概不讓人進門。
她沒法子,轉過頭來找怡君。
怡君神色冷淡地說:「先生不是為了您好麼?您不是怕徽姐兒克得您出閃失麼?怎麼,徽姐兒在莊子上被下人怠慢的時候您害怕,這會兒不怕了?」
蔣大太太鬧了個大紅臉,訕訕的道:「不瞞你說,這一陣,我家老爺又請了一位道長到家中,道長的說辭,與算命的說辭完全不同,說徽姐兒是有福之人。既然如此……我們還是把她接回家裡吧,每日一定趕早把她送到葉先生跟前,不會耽擱她的學業。」
「那字據呢?合著您以為立字據是小孩子過家家?」怡君目光涼颼颼的,「我把話給您放這兒,您要是出爾反爾,惹得葉先生把事情鬧大,當眾跟您理論的話,我幫她幫到底。」
蔣大太太見她分明動了氣,連聲告罪,「以前都是我糊塗,你可千萬別生氣……」
「不想鬧得大傢伙兒都難看,回家之後,好好兒過日子,別今日要跟孀居的妯娌分家,明日又把親孫女送到莊子上,讓她自生自滅。往後想給你兒子找轍,尋別的藉口,別把髒水往徽姐兒身上潑。她命硬的說法要是傳出去,長大之後還嫁不嫁人?您到底還要不要她這個孫女?」怡君端了茶,「言盡於此。您聽得進去,我們還是常來常往的親戚;聽不進去,您可別怪我這個晚輩變著法兒地給您添堵。」
「再不會了,我都記下了。往後但凡有什麼事,我都先跟我四弟妹商量。黎王妃那邊,你費心幫我周旋幾句。」蔣大太太好一番賠罪之後,灰頭土臉的走了。
----聽母親說完這些事,程詢摸了摸下巴,笑,「怡君跟您寬和敦厚的做派可不同,您居然津津樂道,怎麼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