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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董飛卿疼得嘶嘶的吸著氣。
一直在一旁看熱鬧的陸開林笑出聲來,對修衡道:「吃點兒東西吧。」
修衡回身坐好, 接過陸開林遞過來的肉沫燒餅,一邊吃, 一邊用冷冷的眼神繼續跟董飛卿找補。
董飛卿權當沒看到, 笑嘻嘻地給他倒了杯清茶, 殷勤地送過去, 「哥, 喝茶。」
修衡勉為其難地接到手裡, 喝了一口。
「世子爺!」車外的小刀語帶驚喜,「來了,來了!」
「真的?」修衡立時雙眼一亮,站起身時,茶杯、燒餅通通不管不顧地扔到車廂一角,掀開帘子,閃身跳下馬車。
陸開林和董飛卿掀開仍在晃動的帘子,展目望去。
直通城門的道路寬闊筆直,身著道袍、容顏俊朗的年輕男子牽著馬緩步而行,勝似閒庭信步,走在他身側的人,身著一品大紅官服,分明是當朝重臣。
兩人俱是神色冷峻,眼神鋒利,無形中劃出一方別人無法融入的小天地。
午後暖陽的光,似是無法映照到他們身上。
修衡卻不管這些,向二人飛跑過去,「師父!」
男子循聲望向他,神色宛若冰雪消融,瞬時和煦如春風,丟開手裡的韁繩,闊步迎向修衡。
「師父,您總算回來了。」修衡語氣中有著無以復加的喜悅,撲到程詢懷裡,又咯咯地笑著,順勢猴到他身上。
程詢逸出爽朗的笑聲,拍拍修衡的背,「小兔崽子,嚇我一跳。」
「我來接您,一大早就來了。」修衡勾住師父的脖子,眉飛色舞地問,「您高不高興?」
「高興!」程詢用力揉了揉修衡的小臉兒。
俊朗無儔的男子、俊美無雙的男孩的喜悅直達眼底,那笑容,比此刻的陽光更璀璨奪目。
留在馬車上的董飛卿,卻是一副沒眼看的樣子,咕噥道:「世家子該有的風範、讀書人該有的沉穩持重呢?----只會訓我,他一高興,就什麼都不管了。」
陸開林只是笑。
那邊的柳閣老神色和藹地看著師徒兩個,問:「是臨江侯世子?」
「正是。」程詢頷首一笑,拍拍修衡的臉,「這位是首輔柳閣老。」柳閣老奉命來迎他,傳皇帝要他進宮議事的口諭,順道說了說最近幾件讓皇帝與內閣頭疼不已的事。
「見過柳閣老。」修衡說著,便要下地行禮。
柳閣老則先一步拍拍他的肩,「世子不需多禮。」又對程詢道,「你們師徒說說話。別忘了進宮的事兒就行。」
程詢稱是,「多謝閣老。」
柳閣老轉身,走向遠遠跟在後面的馬車。
修衡聽出端倪,勾著師父的肩問道:「剛回來就要進宮面聖麼?」
「當然要先進宮述職。」
「要回府換官服麼?」祖母對師父的歸來,已是望眼欲穿。
程詢頷首。
修衡輕聲問道:「這回您回來,不會再走了吧?」
「不會了。」程詢亦低聲回道,「起碼這三二年,要留在京城。」
「太好了!」修衡低聲歡呼。
程詢轉身把他安置在身後的駿馬背上,「走著。瞧瞧你的騎術。」修衡天生是習武的好苗子,雖然今年才八歲,身手已屬上乘,去年已開始兼修內家功夫,騎馬自然不在話下----這樣的天賦異稟,唐栩有一度都驚著了。
「好啊。」修衡靈活地彎身撈起韁繩,又從師父手裡接過鞭子。
程祿將自己的坐騎帶過來。
修衡指一指前面自家的兩輛馬車,「坐馬車回家吧,跟小刀、阿魏坐後面那輛。」
程祿笑著行禮,「得嘞,謝世子爺。」
程詢飛身上馬,招呼修衡一聲,揚鞭策馬,回往程府。
董飛卿瞧著這一幕,小腮幫鼓了起來,氣得直踢騰腿:「你看你看你看,把我們倆忘啦!」
陸開林笑不可支,「是我們非要跟來的,忘了?」
董飛卿氣了一會兒,又嘆了口氣,「不過,師父真是不一般的人呢,敢情愷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好有氣勢,一品大員都對他客客氣氣的。」
「你該說『修衡哥的師父』,」陸開林糾正道,「讓修衡聽到,又得給你幾個鑿栗。」
董飛卿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兒,笑問:「我真的不可以做他師弟嗎?」
「不可以。」陸開林堅決地道,「我爹跟程叔父共事那麼久,提過好幾次,讓叔父收我為徒,他都沒答應,說跟前已有修衡、愷之,再多的,照顧不過來。你就更別想了。」
「但是,唐伯父不是已經親自教你習武了嗎?」董飛卿抽了抽鼻子,「你還想怎麼著呀?我一個都沒撈著,說什麼了嗎?」
「你說的還少啊?」陸開林拍著他的額頭,「修衡跟你藏私了沒?學到的哪一樣沒教你?沒良心。」
董飛卿一面躲閃,一面笑起來,「好吧,我不抱怨了。」
馬車慢悠悠去往程府的路上,陸開林為一件事犯嘀咕:「怎麼沒瞧見舒大人?是提前回宮復命,還是落在了後頭?」
董飛卿問道:「哥,你說的是不是錦衣衛指揮僉事?」
陸開林點頭,「是他。」
董飛卿想了想,跟著困惑起來,「是呢,一直沒瞧見他。」又問,「你惦記舒大人幹嘛?」
「不是惦記他。」陸開林笑笑地說,「我覺得錦衣衛特別威風,見官大三級啊。」
「比程叔父更威風?」董飛卿不相信,語氣堅定,「不可能。」
「程叔父的官職,只有他做,才會那麼威風。」陸開林對董飛卿一向很有耐心,這會兒很認真地解釋,「但是錦衣衛不一樣,只要進去,哪怕只做個小旗,一般的官員見著,都要點頭哈腰。而且,在那裡學到的本事,是任何一個衙門都學不到的。」
董飛卿點了點頭,「可是,那個差事特別辛苦誒。修衡哥不是早就說過嗎?」
陸開林抿唇微笑,「再苦也值了。」
董飛卿多看了說話的人一會兒,「哥,你長大之後,是不是想做錦衣衛?」
陸開林點頭,「嗯。別的我都沒興趣。」
董飛卿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就不管不顧地倒下去,打了個滾兒,「那我長大以後做什麼好啊?」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唄。」
「修衡哥要是從文,一定是狀元;要是從武,一定是名將。」董飛卿把雙臂墊在腦後,望著上方,「我爭不過,也不能跟他爭啊。還有愷之,他也很聰明很聰明,跟修衡哥一樣。他們不會走同一條道兒的,一定是一個從文,一個從武。要是那樣……我還忙活個什麼勁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