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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母女兩個安安穩穩地坐在一起說話,話題自是不需愁,單是兩家那麼多親戚,就能敘談大半晌。
廖大老爺和廖文哲聞訊,特地趕回來,與怡君一起用飯,席間少不得委婉地問起她過得怎樣,聽她照實說了,一顆心就落了地。
怡君當然也少不得打聽母親最近在忙什麼,得知在張羅哥哥的婚事,笑了。
哥哥的婚事,是母親這輩子最重要的幾件事之一了,一定會慎之又慎,沒個一兩年,怕是定不下來。
有的忙就好。
飯後,父子兩個先後回了衙門。
將近申時,廖大太太正催促怡君回婆家的時候,程詢來了,行禮問安之後,第一句話就是:「晚間想在您這兒蹭飯吃,成麼?」
說的廖大太太先是一愣,隨後就打心底笑起來,「那再好不過。」之後,親自去吩咐下人準備。
程詢對怡君眨了眨眼。這事兒,來之前跟母親說了,母親當即手一揮,說這還用問我啊,還不快些滾過去,再晚一些,怡君怕就被你岳母攆回來了。很清楚做娘家人的不得已之處。
怡君對他揚眉一笑,心裡甜絲絲的。也是清楚,他既然來了,既然是這樣說,便是得了婆婆的準話,不然,他是如何都不肯讓婆媳兩個都犯難的。
就這樣,夫妻兩個等到廖大老爺、廖文哲回府,一起歡歡喜喜地用過晚膳,盤桓到夜色深濃時方回了程府。
。
十月初二,程府如期舉辦宴請,與別家一樣,諸多子弟、閨秀紛紛隨著長輩前來。
有一些人,是怡君和姐姐在閨中時就很熟稔的,不知情的以為交情深厚,彼此卻是知道,交情是相互欣賞,有意無意間幫襯對方一把,共患難的情形屬於妄想。沒有那麼深的緣分,強求不得。
有緣的,是徐岩那樣的人。意中人、友人,都是可遇不可求。
廖大太太、蔣家女眷都收到了請帖,這日當然要過來捧場。
此外,唐夫人也來了,得空與怡君說話時,先一步笑道:「你可不准問我修衡怎麼沒來。」
「我才不會問。」怡君莞爾,「修衡早就跟我說過了,人多的場合,他嫌煩,會有好些人摸他的頭、揉他的臉,同樣的問題,會有好些人輪番問他。」
唐夫人輕笑出聲,「的確是這樣,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說實話,換了你我,小時候要是像他那麼聰明,也會嫌煩吧?」怡君很理解那個小人精的心思。
唐夫人笑道:「誰知道呢。」
這邊兩個人說笑著,那邊的程夫人則正笑吟吟地觀望一眾閨秀。
只這樣看著,容貌出眾的有一些,氣質上佳的卻寥寥無幾,再將各個人與出身對號入座,供選擇的就更少了,待得命管事出去打聽一番,很可能就一個都不剩了。
程夫人明知這是長遠的事情,仍是有點兒失望:次子要是也能找到意中人,不就萬事大吉了麼?哪裡需要她費這份兒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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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六,程詢回翰林院行走。
當日早間,怡君陪他用過早膳,送他出門,末了叮囑一句:「下衙後要是沒別的事,就早點兒回家。」
「知道。」這時節,早間已經很冷了,程詢對她擺一擺手,「快回去吧。」
怡君嗯了一聲,瞧著他神清氣爽、神采奕奕的樣子,笑了。這樣的他,她以前從沒見過。他這樣的男子,做官是一步步實現抱負,亦是一生中不可或缺的。
真正出色的男兒,就該如此。
程詢一邊的濃眉揚了揚,「想什麼呢?」
怡君笑意更濃,隨即卻是做樣子屈膝一禮,「我回房了。有話晚間再說。」轉身時,聽到他低低地咕噥一句,說的什麼,卻聽不清楚。
他在說:小兔崽子,成心害我三心二意是吧?
怡君出於好奇,回身望向他。
他這回改在心裡嘀咕:晚間看我怎麼收拾你。
怡君見他笑得有點兒壞,斜睇他一眼,加快腳步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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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徐岩出嫁前一日,怡君帶著賀禮去了徐府,轉過天來,隨婆婆去黎王府喝喜酒。
黎兆先大婚,陣仗與上次程府辦喜事相仿----他與人來往早就定型了,投緣的就掏心掏肺對人好,膈應的就死活都不搭理,因此,不少在京官員瞧著他的臉色,早就自動斷了與他來往的路。
程詢、唐栩、舒明達今日特地請了假,早早前來道賀。
三個人坐在一起閒談時,唐栩笑微微地說:「上回程府喜宴上,他還拿不準何時成婚。沒成想,這麼快就定下來了。」
舒明達就笑了,「他那個樣子,憑誰忍心拖延下去?」黎王府太妃、王爺對徐大小姐的寵愛,只聽閒話就能看出端倪:母子兩個動輒就派人送東西到徐家,恨不得一車一車地往徐家運,擱誰受得住?
程詢莞爾,「這倒是。」以黎兆先的地位、性情,就該是這樣:就算沒波折苦楚,也讓旁觀者覺得這段良緣是轟轟烈烈。
唐栩又想起,黎兆先說過多生幾個女兒,把他和程詢的兒子都收了,笑意更濃。就算被那個不著調的言中,也沒什麼不好。
一對兒新人拜天地之前,程祿來到程詢身側,微聲道:「老爺有急事找您,在黎王府外等著。要跟您說清楚幾句話,才會進門喝喜酒。」
程詢不動聲色,站起身來,跟近前的人找了個藉口,與程祿一前一後走出黎王府。
黎王府西側的窄巷中,程清遠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眼神陰鷙,滿臉陰霾。
程詢從容走上前去,行禮後問道:「急著找我,是為何事?」
「兩廣的事。」程清遠開門見山,低聲道,「我剛剛收到涉案的舊部的回信,他說的與我詢問的、叮囑的,簡直驢唇不對馬嘴。這是怎麼回事?你不要告訴我,他這怪異的行徑,與你和蘇家沒有關係。」
「別扯蘇家了。算來算去,橫豎都是我一個人的不是。」程詢和聲道,「已然如此,您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程清遠低著頭,又焦慮地踱步片刻,在程詢面前站定,目光沉沉地望著他,「我要你罷手。最起碼,這件事,你得讓我置身事外。」牽扯不清的身在外地的舊部若是出事,他必定要受到牽連,被皇帝排揎甚至罰俸都無所謂,要命的是,之後一定會有人趁機落井下石,把他往死里整治,不論是捕風捉影,還是有憑有據的彈劾,他現在都受不起----他這兒子上回甩給他的一大堆事情,他尚未料理妥當。並且,他自己都不相信真的有料理妥當的一日。
「……」程詢看著他,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你就算再恨我,眼下也不能不顧及別的至親,把我往深淵裡推吧?」程清遠是真的急了,說話的時候,額頭上的青筋直跳,「多給我一些斡旋的時間,就那麼難?我現在這處境,你該比我更清楚。」
程詢仍是沉默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