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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怡君啜了兩口茶,遞迴到夏荷手裡,伸了個懶腰,「真累。」說完抬手摸了摸鳳冠,「太沉了,也不知最早是什麼人想出來的。」一堆金銀珠寶,壓得她都有點兒頭重腳輕的感覺了。
夏荷笑出聲來,「沉一些也值啊,您戴著不知道多好看。」
怡君看著床踏板,「我真的不能下地走動麼?」在她看,又是一個稀奇古怪的規矩。
款冬笑不可支,「好歹忍一忍吧。」說完取過兩個紅緞面的大迎枕,「倚著,應該能好受點兒。」
怡君依了她的心思,又從袖中取出幾個封紅,遞給款冬,「我不用拿著這些了。」是母親特地給她準備的,以防不時之需。而到了這會兒,打賞的事交給兩個丫鬟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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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面是目前京城辦喜宴規格最高的,酒是陳年狀元紅。
程詢按照賓客的地位,挨桌敬酒。
黎兆先與唐栩一桌,看著程詢走過來,前者笑道:「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這廝都齊全了,酒實在是應景。怎麼活成這樣兒的?我都快咬牙切齒地羨慕了。」
唐栩莞爾,「我不羨慕,我盼著來日兒子成材,跟他齊名。等他以後添了子嗣,讓修衡、修征他們打小就走動著。」停一停,故意氣黎兆先,「你還想磨煩多久才成親?」
「……」黎兆先把一杯酒一飲而盡,笑笑地看著唐栩,「顯擺什麼?我以後多生幾個女兒就成----把你們的兒子都收了。」
唐栩哈哈一笑,「想得美。誰要跟你這不著調的做親家?」
「這事兒你說了可不算。」黎兆先眉開眼笑的,徐岩的容顏在腦海浮現。若是有像她一樣標緻的女兒……只這樣想著,心就要融化了似的。
等程詢來到近前敬酒的時候,黎兆先果然如先前說過的,命人取來六個大杯,排在跟前,親自斟酒,隨後抬手對程詢做個請的手勢,「來吧。這樣大的喜事,咱哥兒倆不多喝點兒可不行。」一上來就直接放下王爺的地位和架子,稱兄道弟。當然,交情也不是假的。
長興侯和英國公在一旁看著,笑了,前者道:「新郎官兒遇到硬茬了。」
「交友不慎。」程詢笑著端起一杯酒,對黎兆先道,「我可記仇。」
「沒事兒,我不怕記仇的,就怕不敢喝酒的。」黎兆先也端起一杯酒,和程詢碰杯。
兩人同時一飲而盡,隨後兩杯,亦是如此。
「瞧瞧,只顧著喝酒,恭賀的詞兒都忘說了。」黎兆先又親自斟了兩杯酒,「百年好合----值不值一杯?」
「你把詞兒念完了再喝。」程詢哪兒會猜不出黎兆先那些鬼點子,笑道,「這要是說一句我就喝一杯,那就不用動地兒了,跟你就得喝到半夜。」
黎兆先朗聲笑起來,「你腦子就不能轉慢點兒啊?得,給你個痛快,再跟我喝三杯我就放你繼續敬酒。幾時你跟我找補,我認。」
「說定了?」程詢真拿他沒法子,見他頷首,親自把一旁的四個杯子倒滿酒,「今日理都是你的,我缺理。」
黎兆先笑得不輕,「知道就行。」喝完一杯,又分別說了早得貴子、琴瑟和鳴,解決了另外兩杯。
唐栩和英國公、長興侯等人,對程詢都存著一份兒體諒,便都只是一杯了事。
朱鴻、顧景年這種沒娶妻的世家子,自然也不敢鬧酒,都要防著自己成親的時候被灌酒,也都只是讓程詢走個過場,喝一盅酒就好。
而到了翰林院同僚那一桌,程詢又耽擱了不少時間:一個個都換了大一些的酒杯,非常默契地一起勸酒。平常是妙筆生花的一群人,到了酒桌上,妙語連珠。程詢當然不會來者不拒,笑著應承著,半真半假地告饒、耍賴。
離得近的賓客們看著、聽著,俱是開懷而笑,沒想到,這群耍筆桿子的文人翹楚,也有這樣有趣的一面。
程詢允諾過兩日單獨請同僚再喝一頓酒,這些人才放他去別處。
酒量再佳,應承一圈下來,也有了幾分醉意。幸好,心緒愉悅之故,程詢的腦子一直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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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了,宴席終於散了。喧囂了整日的程府,歸於平靜。
送走諸位賓客,程詢回到靜香園。
進門後,與怡君喝了合卺酒,麻利地打賞喜娘。等喜娘離開之後,他喚人備水。
吳媽媽已經了解到,程詢常年在外面住著,服侍衣食起居的是清一色的小廝----靜香園裡這些下人,估計他都沒見過幾次。由此,她便張羅著傳話,打理大小事宜。
夏荷、款冬悄然退到外面,讓小夫妻兩個說說話。
「酒味是不是很重?」程詢雙手撐在怡君身側,笑著凝視著她。
「嗯。」怡君老老實實地點頭,又問,「難受麼?」
「不難受。」程詢湊過去,啄了啄她的唇,「特別舒坦。」
「……」怡君笑著,心說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別是喝醉了吧?
「總算等到了這一天。」他予以熱切的一吻,低聲說,「我等得都快成半仙兒了。」
居然莫名有點兒委屈的意思,大孩子似的。怡君忍俊不禁。這倒好,以為會有的不自在,就被他三言兩語化解掉了。
沒有人知道,他等了多久。程詢站直些,小心翼翼地給她除下鳳冠,「傻丫頭,早就該換身輕便的衣服。累壞了吧?」
「還好。」怡君笑說,「我自己來吧。」
「這衣服……」程詢微眯了眸子,研究著,「這是什麼人定的規矩?好看是好看,累贅也太多了。」
怡君輕輕地笑起來。
吳媽媽在門外通稟,說水備好了。
怡君應一聲,請推他一下,「快去吧。」
「嗯。」程詢揉了揉她的臉,柔聲說,「等我。」
怡君的耳根有些發熱了。
他笑著轉去沐浴。
趁這工夫,吳媽媽帶著小丫鬟進來,服侍著怡君淨面、更衣,又收拾好床鋪。都安排妥當了,帶人下去之前,道:「今晚奴婢值夜,在西梢間。有事的話,您出房門喚一聲就行。」
怡君點頭說好。有奶娘在,她就不需為瑣事勞神。
九月的夜,有了幾分涼意。
怡君先一步歇下。身形滑進大紅色錦被,心緒有些複雜,有喜悅,亦有忐忑。
過了一陣子,程詢轉回來,已經換了寢衣,神色柔和,目光澄明。
他上了床,看著兩條錦被,有些不解,「誰幹的這多餘的事兒?」
怡君撐不住笑了,隨即,臉頰有些發燒。
程詢把自己那條信手扔到床尾,二話不說,掀開她蓋著的錦被,側躺在她身側,撐肘看著她。
薄而柔滑的衣料,讓他的體溫迅速傳遞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