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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周家並沒給他或程譯、程謹下帖子,既然如此,他就做一次別家宴請的不速之客,捎帶上舒明達總不會出錯。

    路上,程詢想到了黎兆先,不由失笑,懷疑這人是慢性子:不是說要給凌家點兒顏色瞧瞧麼?那家人怎麼到今日還活蹦亂跳的?

    第38章 定風流

    038 定風流(一)

    這日辰時,昌恩伯蔣士元攜髮妻來廖家,接廖書顏回蔣家過年。

    昨日蔣家一名管事已前來傳話,廖大太太心裡喜不自禁,此刻見蔣士元親自前來,情緒有些複雜:蔣家待小姑子的好,算是勝於廖家了吧,可她到現在也看不出,廖書顏到底有什麼值得婆家這般尊重的優點。

    與廖大太太見禮之後,蔣士元與蔣二夫人齊齊向廖書顏行禮,「大嫂。」

    廖書顏側身還禮,笑道:「你們何須親自前來。」

    蔣士元儀表堂堂,不怒自威,說話時的語氣卻很溫和:「沒空也罷了。這兩日不需上大早朝,衙門裡也無事,理當來接大嫂回去。」

    蔣二夫人笑著攜了廖書顏的手,「我也是,正好得空,不然就讓國燾來接你回去了。」

    說話間,碧君、怡君趕過來,給蔣氏夫婦問安。

    蔣士元各賞了姐妹兩個一個沉甸甸的荷包,溫聲道:「得空就過去玩兒。」一如對待幾歲小孩子的態度。

    姐妹兩個落落大方地收下,行禮稱是。

    蔣二夫人則對廖大太太道:「改日我們下帖子請您過去串門,一定要帶著孩子們一道去。」

    廖大太太笑道:「一定的。快過年了,府上定是忙得緊,等年節的時候,我少不得請你們過來團聚一番。」

    「那自然好。」蔣二夫人的喜悅,是為著親如姐妹的廖書顏:怎麼樣的女子,與娘家常年不合都會成為一塊心病,眼下,姑嫂的關係是明顯有所緩和了。

    敘談了一陣子,蔣士元問過廖書顏,得知箱籠已經收拾好,便起身道辭。

    廖書顏走之前,趁旁人沒留意,握了握怡君的手,又笑著眨一眨眼睛。

    怡君笑著點一點頭。姑母的意思,是讓她別忘了昨晚叮囑過她的事:再有什麼為難的事,只管再去找她。

    送走廖書顏和蔣家夫婦,回往內宅的時候,碧君嘆息道:「住得也不遠,可姑母這一走,覺著家裡空空蕩蕩的。」

    廖大太太立時剜了她一眼,「說的什麼話?」

    「本來就是。」碧君低頭咕噥。

    「趕緊走趕緊走。」廖大太太氣惱地擺一擺手,「不是要去周府做客麼?快回房準備去。」

    母親是想落個眼不見為淨。姐妹兩個笑起來。

    廖大太太愈發沒好氣,「一對兒冤家!」

    .

    辰正時分,凌婉兒抵達周府。

    她原不想如此,但周文泰堅持請她早些到,說與她有話說。沒法子,誰讓她有求於他呢。

    沒有他提及徐岩、廖家姐妹,照著她編排好的說辭誘導,周夫人不會放下架子去徐、廖兩家串門。

    沒有他張羅,今日這宴請就辦不成。

    這期間,她也隱約察覺到了周夫人一些私心:周夫人似乎是相中了徐岩或是廖碧君,不然的話,不會對宴請一事流露出些許正中下懷的意思。

    說實話,她對此有些不舒服。對自己死心塌地的人,若在長輩不著痕跡地安排之下與別人結緣,想來總歸有點兒失落。

    但也無所謂了。橫豎周文泰這人就是個繡花枕頭,看著過得去,能幫她的事情有限。更何況,如今她已有意中人,這等不清不楚的來往,理當做個了斷、免生後患。

    進到周府,宋棋迎上來,恭敬地把她和貼身丫鬟請到周文泰的書房。

    進門後,凌婉兒聞到了酒味,不由蹙了蹙眉。

    周文泰坐在書桌後面,臉色有些蒼白,神色倒是很平靜。

    凌婉兒抬手在鼻端揮了揮,「是宿醉後殘留的酒味,還是你一大早就開始喝酒?」

    周文泰輕吁出一口氣,只是道:「坐下說話吧。」

    凌婉兒在他近前的太師椅上落座,「要我這麼早過來,究竟為了什麼緣故?」

    宋棋、於畫奉上茶點,在周文泰示意下,退出門去。

    「我想……」周文泰用力捏了捏眉心,「跟你要句準話。」

    「嗯?」凌婉兒嫣然一笑,「要什麼準話?」

    周文泰垂了眼瞼,吞吞吐吐地道:「我對你的心意……人們都說,傻子都看得出來。你,不可能不知道。」

    凌婉兒心裡煩躁,目光卻依舊鎮定、沉靜,「這件事,不是早就說過了麼?我與你,做個常來常往的友人便很好。別的緣分,我們沒有。」

    「常來常往的友人?」周文泰有些奇怪地看著她,「你幾時把我當做友人了?除了這一次,你哪一次肯來我家中?又何時允許過我去你家中?」

    「我!……」凌婉兒是第一次被他這般質問,險些惱羞成怒,剛要發作,卻意識到今日的事還需要他出些力,因而垂了眼瞼,做出分外委屈的樣子,「我那不是為你好麼?你出身這樣好,哪裡是我們凌家配得起的?萬一招致閒言碎語,我怎能心安?」

    「……」周文泰心裡一喜,瞬時生出憧憬。他的手不自覺地摸到酒杯,端起來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入喉,沒讓他陷入更深的喜悅,腦子反倒轉了轉,隨即冷了臉,「哦,與我相互走動著,便是為我好,那你與別家高門子弟相互串門,又算是怎麼回事?對他們,你就不怕閒言碎語了?」

    這一陣,隨著楊汀州有意無意地跟他說了不少她的事,宋棋、於畫這兩日也跟著湊熱鬧,得空就把在外面聽到的關於她的傳聞講給他聽。快把他膈應死了。

    「你……」凌婉兒低頭擰著帕子,輕聲道,「你就說吧,想要我怎樣?喚我早些來,目的就是興師問罪,我沒說錯吧?」

    「我要你怎樣?」周文泰又自斟自飲了一杯,「我的心意擺在這兒,你說我想要你怎樣?你也說了,周家的門第配得起你們凌家,那麼,我想求雙親托人幫你我說項。」經了近日與她的相處,他發現,與其對她低聲下氣,不如強勢一些,後者往往能使她更柔順。

    「不行。」凌婉兒抬眼看著他,「真的不行。你若堅持如此,那麼,你我之間的緣分,只能攔腰斬斷。」

    「你怎能輕易說出這般絕情的話?」周文泰傷心失望不已,「你當我是平白無故勉強你麼?實話告訴你,家母昨日與我說,近日走動間,她相中了幾名閨秀,樣貌才情都與你平分秋色,甚至勝過你。今年是來不及了,她想著,明年開春兒就開始張羅我的親事。對你……她似乎也聽說了一些閒話,讓我死了那份心。」

    「……」凌婉兒定定地看著他,恨不得當即把他的臉撕了。那說的都是什麼話?讓她明白她是被人輕視、遭人嫌棄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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