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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徐岩附和道:「是啊。往後我得空的話,也順帶著做衣服給你穿。」
怡君聞言笑起來,轉而拿出一幅花鳥圖、一幅貓蝶圖,「上次在墨香齋提過的事兒,我可是當真了,這是特地給你準備的,你瞧瞧,能選一幅最好,選不出我就慢慢來,再給你畫幾幅。」
徐岩走到案前,審視好一會兒,把畫軸先後收起來,攏到自己跟前,瞧著怡君,神色忐忑,然而語氣篤定:「我都特別喜歡,都要。」
碧君、怡君瞧著,俱是覺著太可愛,笑了起來。
「那就都送你了。」怡君說,「若有我覺著更好的,也會給你送過去。」
「那我可也當真了。」徐岩喜形於色,伸手拉住怡君的手,「日後我會常來找你和碧君姐姐,別嫌我煩啊。」
姐妹兩個欣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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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臘月,姜道成思量再三,又與葉先生、程詢商議之後,決定臘月初六起給學生放假,正月十八開學。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些人都是出自官家,只商陸一個出身貧寒----年底了,家中或個人必有不少需要走動的人、料理的事,加之上學期間除了過節,基本上不會給他們偷閒的時間,年節這一段理當讓他們的時間富裕一些。
免卻後顧之憂,來年才更有鬥志。反之,就算讓他們在學堂耗到除夕也沒用----魂不守舍的必是絕大多數。
學生們聽了,俱是喜笑顏開。只有商陸喜憂參半。
臘月初八,一大早,絕大多數的人都在喝臘八粥的時候,商陸獨自來到城外的福來客棧,找老闆說明來意、謊報姓名,奉上一百兩的銀票,隨後開始親力親為,給貧苦的過客、百姓送上一份令貧苦的過客、百姓心頭感激一笑的溫暖。
老闆見他心誠,思量之後,撥出一間客房供他疲憊時歇息。
商陸感激不盡。日後不妨帶些書過來,在清閒無事的時候溫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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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十,是黎兆先、唐栩休沐的日子。
程詢前一日給二人下了請帖,此外,邀請舒明達作陪,晚間到如意坊用膳。三人俱是爽快應約。
三個人都是特別守時的人,因此,下人對此亦是訓練有素:不會早到,亦不會遲。
因此,三個人先後腳走進如意坊,又先後走進程詢事先訂下的雅間。
程詢笑著迎上去,請三人落座。
黎兆先問唐栩:「修衡怎麼沒來?」
程詢與舒明達先一步笑起來,後者道:「天寒地凍的,又是大晚上,就算唐侯爺心寬,唐夫人也會擔心,怕孩子不適應。」
「也對。」黎兆先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考慮不周了,只是想當面問問修衡,喜不喜歡我送的那些物件兒。」
「喜歡。」唐栩由衷道,「喜歡得很。有些天了,整日纏著家裡的人陪他下五子棋。」
「這小人精。」黎兆先逸出鬆快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改日有空了,再去看他。」
「樂意之至。」唐栩笑道,「他近來也幾次問起王爺和程解元。」
黎兆先看向程詢,「那咱倆一道吧?」
「行啊。」程詢笑著頷首。
唐栩趁勢道:「那就這樣,下次休沐吧,我在家中設宴恭候。」又轉向舒明達,「舒大人若是得空,萬望賞臉。」
舒明達最清楚對方的性情,若非出自誠意,斷不會把話說到這地步,因而爽朗笑道:「哪兒的話,我一定去。」
夥計將佳肴美酒逐一奉上,幾個人推杯換盞。
唐栩私心裡希望孩子能從文,更希望姜道成甚至程詢能成為修衡來日的授業恩師,便與程詢的話題更多。
舒明達與黎兆先都處於心裡裝著很多宮內宮外秘辛的位置,有的話只需開個頭,對方便瞭然於胸,自是相談甚歡。
席間,四個人的隨從先後腳進門來,在各自主人家耳畔微聲言語。
都是在別處多留一雙替自己觀望的眼睛的人,這情形很正常。
程詢、舒明達、唐栩的反應淡然,只一句「知道了」了事。
黎兆先則是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攆走。」之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的時候,環顧三人,笑,「都知道是什麼事兒了吧?」
程詢、唐栩回以似是而非的一笑。
舒明達琢磨片刻,對黎兆先笑道:「但願你不是被狗皮膏藥纏上了。」
黎兆先揚眉。
舒明達取過酒壺,斟滿手邊的酒杯,「沒人縱容,她能如此肆無忌憚?她是惦記你不假,家門怕也惦記上了你。留神吧。」
「……」黎兆先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的意思。
舒明達點到為止,慢條斯理地吃一口菜、喝一口酒。
「是凌家,我沒記錯吧?」黎兆先問道,「京城有幾個凌家來著?你們清楚麼?」思忖之後,他覺得有必要防患於未然,為此才誠心詢問。
餘下三人聞言愣怔,片刻後,同時哈哈大笑。
要說黎兆先對這種事沒心沒肺,真是一點兒都不冤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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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王府管事吳槐走進一個雅間,冷著臉道:「凌小姐,請自重。這種事,再不可有。你能豁得出臉面,我家王爺卻豁不出潔身自好的名聲。」
千金大小姐,每到晚間就追著一個男子四處走動----若不親眼看到,說出去誰會信?
凌婉兒笑臉相對,「我的確是有要事,想見一見王爺……」
「王爺沒空,且一直不會得空。」吳槐有些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方才我家王爺的答覆只有兩個字:攆走。」語畢,轉身離開。
凌婉兒閉了閉眼。自從明白嫁娶是定數之後,她一心想嫁的,便只有如黎兆先、唐栩般的人物。不為此,哪裡會苦心經營人際來往、於無形中抬升自己的地位?
可是,眾所周知,唐栩早已娶妻,與髮妻琴瑟和鳴。她所憧憬的,便只剩了黎兆先。
眼下,出師不利,落得個這樣尷尬的局面。
她攥緊了手裡的帕子。
不怕,但求一見的誠意被無視,那就嘗試別的法子。這本就在預料之中,不需失望。
心裡是這樣寬慰自己,那份難過、失落卻不容忽視。她興致全無,沒多久便起身離開。
走出如意坊的時候,她沒戴帷帽,一路上所經的男子投來的驚艷、恍惚視線,讓她的鬥志又增多三分。
是,各花入各眼,可之於人世,有時不就是先見到了一種花、忽略了別的花的事兒麼?更何況,他與別人,並不見得已生情愫。
遲早,他會看到自己。
笑意重現在她唇畔。
上馬車之前,看到一步一步走來的人,凌婉兒唇角的笑容被凍結一般,僵住了。
周文泰在她幾步之外站定身形,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隨即,一聲一聲地冷笑起來。
凌婉兒回過神來,打手勢示意隨從全部退後,款款上前去,行禮道:「世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