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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別說擺架子了,程府根本是把姿態放到了最低。
廖大太太眼中有了笑意,瞥過廖書顏,笑意立時消散大半:小姑子要是誠心給她添堵,如何都要阻斷她有個乘龍快婿的路,那……她險些嘆氣。
廖書顏先是因程夫人的態度有些感動,隨後,便忐忑起來:
程夫人看中的是碧君還是怡君?若是怡君,那真是絕好的一門親事,若是碧君……
說句不好聽的,碧君就是她嘴裡貨真價實的花瓶:看著是絕對好看,吟風弄月不在話下,但是一點兒城府也無,遇到事情只會找妹妹,性子急的能被她急死,誰想教她,就要從頭教起,能累死。
不能吧?如程夫人這樣的高門貴婦,焉能不知一府宗婦的分量和對家族的影響----若不是程詢對碧君一見傾心,若不是程夫人活了半生忽然鬼迷心竅想下半生被累得吐血,程家選定的只能是怡君。
出於種種考慮,廖書顏笑問:「但不知程夫人看中的是我哪個侄女?」
程夫人笑答:「是二小姐。興許人與人真要講個緣法吧,我覺著,跟她很是投緣。」
廖書顏暗暗鬆了一口氣。這就好。至於其它,她再仔細斟酌便是。
廖大太太有些許的意外。在她看來,論年紀,碧君跟程詢更為般配,但因程夫人所說的投緣二字,也就釋然。斟酌片刻,她笑道:「方才我也說了,兒女的終身大事,需得稟明我家老爺,請他做主。夫人也知道,老爺連長女的婚事都不肯爽快答應,對年紀尚小的次女,怕更添三分猶豫。不管怎樣,夫人的話我都記下了,定會如實複述給老爺聽。」抬頭嫁女兒,憑誰也要矜持一些,心裡不管怎麼想,都只能對男方那邊端著點兒架子。
廖書顏再度鬆了一口氣。還行,這嫂嫂總算是沒犯渾,瞧著是沒有得誰跟誰較勁的意思。
程夫人當然知道這是必走的過場,「如此,過三兩日,我少不得再來叨擾。」
廖書顏忙道:「到時候,我做這個跑腿的人就是了,哪能總辛苦夫人。」
廖大太太附和地道:「對啊。」心裡卻想:你這是又打什麼歪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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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吳媽媽站在怡君跟前,道:「已安排了一個您放在外面當差的小廝去過程府,見到了楊公子,將您的心思告知於他。」
怡君示意吳媽媽在近前落座,道:「仔細說來聽聽。」
吳媽媽笑道:「正如您吩咐的那樣,只說是商公子跟您和大小姐的一位熟人來往不斷,卻曾有過欺瞞爽約的行徑,為此,您二位應熟人之請,要幫忙試探一下。楊公子向來精明,若是有心出手相助,自然會拿出個章程。」
怡君點頭一笑。
楊汀州的長姐,大他六七歲的樣子,年少時曾受教於葉先生,他也算是葉先生半個學生,閒來遇到不懂之處,會尋到葉先生跟前請教。一來二去的,他與她們姐妹相識,曾有幾次,三人在一起較量詩書、音律、書法、畫技,便因此一步步成為交情匪淺的朋友。今年秋日,他曾因家中要強行定親愁苦不已,是葉先生和她們姐妹出了些主意,了卻他家門對他的強人所難。
眼前姐姐與商陸的事情,怡君便想到了他,和姐姐推心置腹地敘談一番之後,達成了默契,喚吳媽媽安排下去。
吳媽媽繼續道:「楊公子斟酌了一陣子,滿口應下,今晚便會尋找由頭,邀商公子在外赴宴。具體的,請您和大小姐靜待下文,有必要的話,會請您二位出門,但願到時您二位能得空。」
怡君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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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程府學堂的名單定下來之後,姜道成做了進一步的安排:男女學生的座位分列東西,中間以屏風隔開。如此,他在前面講課、布置功課的時候,能看到每個學生,男女學生之間,卻不能夠隨意觀望。
這亦是審時度勢之舉。
男學生之間,只有寧博堂是已娶妻之人,其餘的人,親事都還沒有著落。而幾個女學生,如徐岩、凌婉兒之輩,都是同輩京城閨秀之中樣貌拔尖兒的,少年人為她們神魂顛倒,再正常不過。
姜道成能理解,但不可能允許在自己的課堂上有人眉目傳情----那能把他膈應死。
而對於專門來學音律的周文泰、凌婉兒,姜道成讓兩人上午隨眾人讀詩書做文章,下午則一個去他居住的院落的東廂房、一個去葉先生那邊的學堂----橫豎徒弟下午也沒事,學堂只是空置。
昨日一干人等前來,姜道成並沒授課,而是把自己歷年來對學生的種種規矩言明,能接受自然好,不能接受就趁早請辭,誰也別給誰平添不快。
十餘個人----包括程譯、程謹,一整日的時間就用來答應並熟記那些細緻的條條條框框了。
到今日,姜道成才正式開始授課,針對每個人現今的情形做出妥當的安排。
一整日下來,老爺子還算滿意:一個個都是聚精會神、勤學好問的樣子。但願都不是心血來潮。
這檔子事,是程詢平白施加給他的不假,但隨著一天天對程詢生出的欣賞之情,再到今時面對著學生們年輕而誠摯的面容,他那點牴觸早就沒了,巴望著自己能遇到真正的好苗子,來日能在他教導之下學有所成。
出類拔萃就算了。
程詢那小兔崽子的才識擺著呢,別說學生,連他都不能超越----每每想到這一點,姜道成的眉毛就會糾結到一處。
申時,下學之後,楊汀州急匆匆收拾書本和文房四寶。
剛自葉先生那邊回返的凌婉兒經過,不由笑問:「怎麼這麼心急啊?好像有人催著你似的。」
楊汀州對她一笑,「飢腸轆轆,可不就急著回家用飯麼。」
凌婉兒掩嘴笑起來,「你倒是實誠。」舉步要轉過中間屏風的時候,想起一事,又回身問道,「下午上課之前,有個小廝來找你,是你家裡的下人,還是別家的?」
「你倒是細心,留意這些做什麼?」楊汀州笑道,「左不過一些瑣事。」
「想起來就隨口問問而已。」凌婉兒彎唇一笑,「女孩子家,留意的可不就是芝麻大點兒的小事麼?」
楊汀州瞥一眼不遠處眼神複雜的周文泰,一面把手邊東西放進書箱,一面將語聲壓低一些,「姑奶奶,您可饒了我吧,沒瞧見周世子的樣子麼?回頭他要是把我當成爭風吃醋的對手,我跟誰說理去啊?」
凌婉兒隨著他的言語,看了周文泰一眼,禮貌地點頭一笑,隨即很有些不安,「瞧瞧,這是從何說起?」語畢,匆匆回了自己的座位,卻是清楚:誰都不傻,周文泰對自己的那點兒心思,大概已是眾所周知。不然的話,楊汀州不會這樣沒心沒肺地直言道出。
楊汀州收拾好東西,跟一眾臨時成為同窗的人匆匆道辭,走出學堂,乘坐馬車離開程府。
路上,跟車的小廝在車窗外稟道:「已經在狀元樓定了雅間、安排了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