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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林姨娘快步迎上去,「怎樣?」

    程謹低聲道:「沒事了。母親說既然我一心向學,實在不想分心,便以後再說。」

    林姨娘撫了撫心口,「這就好,這就好。」

    「姨娘,」程謹苦著臉看著她,「您往後別招惹母親行不行?你們倆鬥法,遭殃的可是我。」

    「怕什麼?」林姨娘杏眼微眯,「你求情不管用的話,我就讓老爺發話,不信她敢不聽從。」

    程謹嘆口氣,彎腰揉了揉剛才跪得生疼的膝蓋,拔腿走人,「我回外院了。」

    聽說姑母回娘家小住,正在姐姐房裡,怡君立時喜上眉梢,回房換了家常的小襖棉裙,腳步匆匆地尋過去。

    廖書顏坐在臨窗的大炕上,見她進門,笑了笑。

    「姑母。」怡君上前行禮問安,「若知道您過來,我一定不會出門的。」

    「沒事。」廖書顏對她招一招手,「出去玩兒了?」

    「嗯。」怡君走過去,坐在姑母下手的椅子上。

    廖碧君給怡君斟了一杯茶,道:「方才正跟姑母說你小時候的趣事呢。」

    怡君笑,「我小時候有趣事麼?」

    「怎麼沒有?多的是。」廖書顏笑笑地道,「大夏天裡,偏要穿鍾愛的一件秋裳,不給穿就鬧個不停,吳媽媽給你折騰得滿頭大汗,恨不得哭一鼻子。」

    廖碧君笑出聲來。

    怡君想一想,也笑,「難為姑母還記得。」

    「打小就喜歡好看的人和物件兒。」廖書顏笑著撫了撫小侄女鬢角的髮絲,「我開玩笑,說既愛美,又只有俊美的少年郎能入眼,怕是嫁花瓶的命。你老大不服氣,說花瓶不盡相同,有的只是擺設,有的可是既好看又禁摔。那會兒才多大啊?也就六七歲吧。」

    怡君扶額告饒:「姑母,您這是想讓我剛坐下就走吧?行啦,別揭我的底了。」

    廖書顏笑意更濃,「不是揶揄,你說的有道理。」

    怡君岔開話題,「您這次來,可一定要多住一段日子。」

    「自然。」廖書顏轉頭看著她,眼神慧黠地眨一眨眼,「年前再回婆家。我這幾年,幫著婆婆、二叔、二弟妹忙裡忙外,著實累狠了。官員還能告假呢,我怎麼就不能歇息一段日子?」

    怡君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那太好了。」

    廖碧君沒留意到這些,只覺得姑母這次回來,待她們的態度與以往有所不同,隨意親切,無形中親近幾分。

    這是好事。她很開心。

    廖大老爺回府之後,真如廖書顏所說的,親自幫她安排住處,指派了兩名管事媽媽打理衣食起居。

    廖大太太滿臉陰霾,把兩個女兒喚到房裡,狐疑地審視片刻,見怡君居然容光煥發的,問:「是不是你背著我把那位姑奶奶請來的?」

    怡君笑盈盈道:「姑母願意來,誰也攔不住;若不願意來,誰請也沒用。」

    「是不是你?」廖大太太追問。長女沒那麼多鬼心思。

    「我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情面?」怡君神色無辜地道,「上午做功課,下午出門遛馬,哪兒有空去請姑母?若只讓下人傳話,怕連蔣府的門都進不去。」

    廖大太太無言以對,找別的轍,「總去遛馬做什麼?姑娘家,哪裡有整日騎馬四處亂晃的?」

    怡君語氣柔和:「我自知畫馬的功力太淺,閒時多騎馬多看看,有好處。先生也是這樣說。」

    經了上午的事,廖大太太莫名沒了數落女兒功課相關的事兒的底氣,沒吱聲,只是瞪了怡君一眼。

    怡君當沒看到。

    廖大老爺和廖書顏一起走進門來,前者神色愉悅,正在叮囑妹妹:「有什麼短缺的,只管告訴管家,外院自會幫你添置。聽雪堂一直有專人打理,只是屋子裡一時暖和不起來,今晚多添幾個炭盆就是。」

    「不用。」廖書顏笑道,「我瞧著怡君住的香雪居不錯,布置得很合我意,今晚跟她擠一擠就成。」

    廖大老爺釋然,望向怡君,「聽到了吧?」

    「是。」怡君笑道,「我這就讓人把小暖閣收拾妥當。」語畢,輕聲吩咐身側的款冬,款冬應聲而去。

    廖大太太一直冷眼旁觀,對廖大老爺行禮之後,便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廖大老爺和廖書顏也不在意,自顧自閒話家常。

    直到廖文哲進門請安,廖大太太才現出慈愛的笑容,拉著兒子噓寒問暖。

    廖書顏輕咳一聲,笑意微斂,語氣淡淡地問侄子:「當差還盡心麼?」

    廖文哲忙道:「從不敢懈怠。」

    廖大太太的笑臉險些掛不住。

    廖書顏提點道:「芝麻官也是官,總能一步一步往上升,只看你是否踏實勤勉。」

    廖文哲恭聲稱是:「先前伯爺也是這樣說的,我一直謹記於心。」

    「那我就放心了。」

    廖大太太暗暗不悅,心說不就是讓婆家的人給文哲找了個不起眼的差事麼?有什麼好嘚瑟的?她轉頭喚丫鬟傳飯。

    廖大老爺則道:「我命人去狀元樓定了一桌席面、一壇陳年好酒,估摸著等會兒就能送到。家中做的,撿兩道像樣的上桌就得。」停一停,視線掃過兩個女兒,「你們姑母回來常住,是一樁喜事。她酒量不錯,今日便破例,許你們喝點兒酒作陪。」

    姐妹兩個齊齊稱是。

    過了一陣子,席面擺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用膳。

    廖大老爺的喜悅溢於言表。他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二弟這些年外放到地方為官,妹妹因為與妻子不睦,一年也就回來一兩次,且是來去匆匆。

    雙親已不在世,又一兩年都不能有一次與手足團聚、敘談的機會,偶爾想起,滿心悵然。

    這次妹妹肯回來,便是放下了女子之間的嫌隙,仍舊記掛著娘家,他如何能不高興。

    一餐飯,除了笑意勉強的廖大太太,一家人歡聲笑語不斷,其樂融融。

    晚間,程詢沒在家用飯,帶著一幅松鶴延年、一幅貓蝶圖來到舒明達府中。

    過兩日,是錦衣衛指揮使的五十壽辰,日子臨近了,舒明達才想起來,便有了向程詢討畫的事。

    舒明達把兩幅畫鋪開在桌案上,再三打量,抱怨道:「帶一幅過來就行,現在兩幅,你讓我怎麼選?」

    「誰讓你選了?」程詢道,「松鶴延年送給你的上峰。貓蝶寓意耄耋,送給老太爺----年節時是老人家七十六歲大壽吧?」

    舒明達拍一拍頭,「你不提我真想不起來。」說著就眉飛色舞起來,「有你這麼個能書善畫的朋友就是好,給人送禮一兩銀子都不用花,就能哄得長輩們樂開花。」

    程詢一笑,「難得長輩們看得上,不然只能把家底亮出來,讓你借花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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