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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巧春給她續了一杯熱茶。

    「鬧不好,就是哪一個生性狐媚,早已暗中勾引程詢,甚至於,掐住了程詢的軟肋。到這上下,是變著法子要程詢幫著南邊給我們添堵。」

    巧春細品了一番,更不敢接話了----小姐話里話外的,把罪過都歸咎於南廖家姐妹,貶低程詢的話,可是一句沒有。

    難不成……

    想到程詢那般少見的俊朗、風采,巧春暗暗嘆了口氣。

    「不管如何,她們都已牽扯其中,廖怡君方才更是樂得看我笑話的可恨模樣。」廖芝蘭的手死死地握成拳,「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對她們不客氣。」

    .

    程清遠下衙之後,管家把廖彥瑞的拜帖送到他手中,繼而低聲稟明所知的程詢近日動向。

    看起來,長子動作不少,只是,聽來聽去,怎麼都沒一件與北廖家搭邊兒呢?程清遠皺了皺眉,「他人呢?」

    管家道:「下午舒大人來訪,大少爺跟他敘談一陣子,一起出門了,還沒回來。」

    程清遠再次皺眉,「舒明達又過來做什麼?搜刮他的字畫麼?」語聲一頓,想到北廖家的事興許用得著舒明達,便擺一擺手,「罷了。我去光霽堂等他。」

    戌時初刻,程詢踏著清寒月光回到光霽堂。

    程清遠正坐在三圍羅漢床上看書,看到長子,牽出一抹溫和的笑,「怎麼才回來?」

    「有點兒事情,耽擱了。」程詢行禮請安之後,連玄色斗篷都沒解下,靜立在原地。

    程清遠彈了彈手邊的拜帖,「廖彥瑞急著見我。」

    程詢道:「讓他明晚過來,我會應付。」

    「都料理停當了?」程清遠凝視著他。

    程詢頷首。

    程清遠見他不欲多說,也不多問,「你既然大包大攬,我放全然放手,相信你明白,此事關乎整個家族,一絲紕漏都不能出。」

    「明白。」程詢看住父親,想在他眼中找到愧疚。但是,沒有。

    程清遠呷了一口茶,岔開話題:「你說起的那位廖二小姐的事,我斟酌過了。等我得了閒,見見她的父親,也讓你娘相看一番。若那邊門風不正,或是你們八字不合,你娘絕不會同意的----那就算了吧。你總不能為這種事讓她傷心,埋下後宅不寧的隱患,對不對?」

    這是試探,亦是警告。不管怎樣,長輩終究是長輩,能左右兒女的大事小情----次輔想要阻斷家中子嗣的一樁姻緣,法子太多。

    程清遠希望長子把握在手裡的底牌全交給他,要長子在此事之後,做回那個孝順他的好孩子。

    可惜,不能夠了。

    程詢擺手遣了下人,開口時答非所問:「我出去,是去看望柳元逸,送他到一個穩妥的地方。」

    程清遠斂目看著茶湯,睫毛微不可見地輕顫一下。

    「如果沒有這番劫難,他定是意氣風發的模樣。」程詢語聲徐徐,「可如今,他神志不清,心神呆滯,不知有無痊癒之日。」

    程清遠緩緩地吸進一口氣,「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程詢緩步向前,「我不能償還柳家這些年承受的痛楚煎熬,我只能還給柳家一個失而復得的兒子----不遺餘力,讓柳元逸復原。」

    程清遠低喝:「你瘋了不成!」

    程詢走到他面前,俯身逼視著他,目光和語氣都是冷森森的:「柳家的事,我的婚事,您不得染指。我瘋的時候還沒到,您別逼我。不然,您膝下會出一個叛離宗族去柳家贖罪的兒子。」

    程清遠的怒氣瞬時衝到頭頂,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他有些發抖的手抬起來,想狠狠掌摑這個不孝子,可是……

    這一刻的程詢,氣勢全然凌駕於他之上,周身煥發出的怒意寒意絲絲縷縷地將他縈繞,再死死纏住。

    他居然心生恐懼。

    多荒謬,他怕自己的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去發紅包然後碼字去啦,你萌記得留言啊(づ ̄3 ̄)づ╭?~

    感謝:

    第24章 定風波

    024 定風波(一)

    門口傳來的「哐啷」一聲響,打破了父子良久對峙的情形,亦喚回了程清遠的神智。

    「老爺、阿詢……」程夫人面色發白地望著父子二人,落在腳下的,是盛著幾色小菜的食盒。

    她記掛著長子,聽聞他回來的晚,擔心在外沒有好生用飯,親自送些膳食過來。方才一進院門,就預感到情形不對,是以,小廝試圖阻攔之時,她索性冷眼相向,快步走進門來。

    沒成想,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程詢側轉身形,望向母親。

    夫君來不及掩飾的驚懼、長子來不及收回的鋒芒不容忽視,程夫人身形搖了搖,「你們這是怎麼了?啊?」她有些踉蹌地走到程詢身邊,「阿詢,你告訴娘,別讓我胡思亂想,好麼?」

    「娘,您先坐。」程詢扶著母親落座。

    程夫人握住他的手,「告訴我。」略停一停,強調道,「你告訴我。」

    著實被嚇壞了。她想像不出,是怎樣的事情,把長子惹到了那個地步;又是因著怎樣的虧心事,讓夫君惶惑懼怕到了那個地步。

    「沒事。」程清遠語聲沙啞。這一句,是為著提醒程詢。

    沒事?此刻方寸大亂,趨利避害而已。

    程詢太了解父親。

    再者,這事情瞞不住,北廖家總會有人設法告知母親。

    程詢理一理前因後果,剔除與南廖家相關的枝節,對程夫人娓娓道來。

    聽了原由,程夫人開始瑟瑟發抖;聽到中途,她轉頭看住程清遠,身形僵住,面無表情。

    程清遠的神色已恢復平靜,只是無法應對妻子凝固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垂眸看著光可鑑人的地磚。

    末了,程詢道:「娘,明晚北廖家的人會來家中,您可以在內室聆聽。」

    「我、我明白你的意思……最不希望他做出這種事的人,是你。」程夫人說話有些吃力,舉動亦是,像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轉頭看程詢,近乎無助地問道,「怎麼會這樣的?」

    程詢動容。母親的痛苦、掙扎,在這一刻展露無疑。雖然清楚,母親很快就會恢復一門宗婦應有的冷靜、理智甚至無情,寬慰的話還是衝口而出:「娘,沒事,什麼事都不會有。」

    程夫人緩了片刻,輕輕點頭,「對,對,我信你。」她勉力扶著程詢起身,「送我回房。」

    母子兩個離開之後,程清遠喟然長嘆。

    .

    廖碧君來到怡君的小書房,見怡君正伏案寫字,道:「忙的話我就等會兒再來。」

    「忙什麼啊,習字呢。」怡君笑著放下筆,招手喚姐姐到桌案前,「你看看,有沒有長進?」

    「真是的,你習字總沒個準時辰,方才我還以為你給哪個親友寫信呢。」廖碧君略帶嗔怪地說著,看過妹妹的字,由衷地道,「比我寫得好,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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