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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怡君察覺到他的走近,又察覺到他在自己面上定格的視線,畫筆便轉到筆架近前,疑惑地抬眼看他。
程詢留意到,她眼下有淡淡的暗影。定是因為商陸和她姐姐的事,沒休息好。
那兩個禍害。
他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怡君不明所以,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畫,忐忑地問:「布局錯了?還是解錯了題?」
程詢漂亮的濃眉險些糾結到一處,很快就恢復如常的神色,「沒。快下課了,你去看看我桌上那幅草圖。」
怡君稱是,轉去前面。
程詢再認真看了看她中途擱置的畫,又拿起案上那方別致的鎮紙:古琴樣式,連琴弦都清晰可見。笑一笑,他負手走到她近前,背對著程安、程福和夏荷三人。
案上是一幅駿馬圖的草圖。怡君正對著畫思忖:他要是用心描繪的話,能不能勝過楊閣老?倒不是希望他踩著楊閣老揚名,只是想見一見他畫馬的功底,而且也相信,他不是浮躁的性子。
「只去過幾次,印象不深,暫時只能作這一幅草圖,讓你心裡有底。」他說。
「……」怡君費解地看向他。這關她什麼事兒?
「這是一個不大的馬場,程府在外面新開起來的。」程詢解釋給她聽,「今日我布置給你的功課,只是布局,你做的不錯。明日,把手邊的畫作完。後天你的功課,是一幅駿馬圖。」
怡君更為困惑,眨了眨眼睛。他這意思,是不是要她明日午後去他程府開的馬場見識一番?----不然怎麼畫得出駿馬?
程詢唇角上揚,無聲地對她說:「敢去麼?」
「……」怡君抿了抿唇。她怎麼覺得,這廝好像是一語雙關呢?
作者有話要說: 放存稿箱裡忘記設定時間了,萬幸,剛剛刷了下app頁面,發現木更新,立馬爬上來發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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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老犯二又不著調,你萌就看在閣老的份兒上留言吧(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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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暗香襲
暗香襲(六)
捕捉到她疑惑又有點兒不滿的神色,笑意到了程詢眼底,「怎樣?」他其實是在玩味地問她:敢去麼?敢去那裡見我麼?她會騎馬,他記得。
方才的念頭,在腦海一閃而逝。怡君便以為自己又在他面前犯迷糊了,婉然笑道:「解元吩咐,自當從命。只是----」她有些為難,「從未畫過馬,就算看得仔細,怕也是筆力不足。」
程詢笑微微地把草圖捲起來,片刻後方問她:「願意畫麼?」
怡君立刻點頭,「願意。」
駿馬可以是馳騁於沙場狼煙中的靈獸,忠誠、驍悍、敏銳;可以是諸多文人畫家心魂的化身,高貴、才能、傲骨。
學畫之人,怎麼可能不愛馬。不嘗試,只是功底未到,怕損壞了它那樣可愛可敬又駿美的形象。
程詢把草圖遞給她,「雖然潦草,但布局可用。拿回家去看看。」
「是。」怡君雙手接過,小心翼翼的,隨後轉頭望向自己的書桌,「那幅溪亭日暮----」
「留在這兒,不會有人亂動。」
她微笑說好,又說起那幾本圖譜,「我可以帶回家中麼?明日便可送還。」要帶回家去,認真地看一遍,將所得記錄下來。
程詢含笑看著她。
怡君發現了他此刻與平時的不同:反應慢吞吞的,卻一點兒都不讓人煩----那神色實在是太柔和,那笑容實在是太暖心。她很願意多看一會兒這樣的他。
「可以。」程詢說,「不需送還。」
怡君不由驚喜。
他的反應忽又恢復敏捷,在她說話之前就道:「把我教你的融會貫通在畫作中,便是給我的謝禮。難得指點你幾日,沒點兒成效可不行。」
「嗯!」怡君欣然點頭,停一停,輕聲道,「謝謝。」
程詢輕輕地笑開來。
怡君想要道辭之際,念及一事,道:「你好像不喜在畫作上題字蓋章。」第一次,對他改了稱謂。
程詢頷首:「想要說的,都在畫中。識得我的人,何須用印章留名。」
這正是她猜想的那樣。離開前,她望向他的那一眼,溫柔、明澈,似相識已久的友人,但比友人離他更近。
她不認為自己需要掩飾這種情緒。
他悠然而笑,眼裡有歡喜,所思是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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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廖芝蘭在狀元樓設宴,邀請的賓客並非別人,正是她的兄長廖文詠。
廖文詠姍姍來遲,不帶誠意地道歉:「方才和程府的劉管事敘話,差點兒忘了時辰。」落座後,把玩著酒杯,笑道,「你怎麼會有這般的好心情?這一年下來,在外的營生進項不錯?」
「是啊。」廖芝蘭笑盈盈起身,親自給他斟酒,「況且,早些時候跟娘討了些銀兩,也沒處花,便來請你大快朵頤。」
「好啊。」廖文詠打心底笑出來,「我別的本事沒有,吃吃喝喝卻不在話下。」
「既然如此,只管多吃些佳肴,多喝些美酒。」廖芝蘭道,「要是想請交好的人過來,也無妨。」
廖文詠擺手,「我們兄妹一起用飯,哪裡能夠讓外人來掃興。說起來,倒是真有些話要跟你說,只怕你不高興。」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笑了,「有酒壯膽,也就不怕你不高興了。」
廖芝蘭咯咯的笑出聲來,「瞧這話說的,竟跟自家妹妹生分起來。」
席間,廖文詠說起程府眼前送給他的財路,說起程詢其人的謙和周到之處,又說起劉管事對程詢唯命是從、對他絲毫不敢大意的謙恭與縝密之處。
廖芝蘭心不在焉地聽著,心裡想著,程詢不過是分給你一條財路,讓你分一杯羹,你又何苦極力吹捧那樣一個人?要說他程詢謙和周到,那這天下豈不是沒了恃才傲物的文人?
隨後,廖文詠又極為委婉地說出妹妹的不足之處,「學問方面呢,不可妄自菲薄,但也決不可目中無人,你說是吧?誰要是用心品評的時候,便難免有不中聽的話,也是為著你好,對吧?文章裡面找不出最好,只有更好----這可是程解元說過的話,我覺著很有道理。……」
廖芝蘭暗自咬牙。大哥這是什麼意思?當真是為了錢財什麼都不顧了吧?那樣一個人,虧他也好意思沒完沒了地誇讚。
她記著今日的目的,所以強壓下心頭的不悅,含笑點頭,「哥哥說的是,我記下了。」
廖文詠笑逐顏開,因著下午沒什麼事,所以,廖芝蘭與兩名丫鬟勸酒時,俱是來者不拒。
他不是嘴不嚴的人,但要分跟誰----對親人,從不設防。
是因此,酒酣耳熱時,廖芝蘭屢次委婉地套話之後,他終是架不住,簡略地說了當年那件事的原委,末了道:「那時候,程次輔還不是次輔,但眼看著就要上位。爹是看準這一點,在得到他吩咐之後,滿口應下。沒有這件事,我們家這些年憑什麼節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