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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你!你這個冤家……」聽到長女把夫君和程詢搬出來,廖大太太更生氣,卻也心虛起來。

    這種時候,怡君要是說話,只能讓母親的火氣更大。她轉頭,凝了一旁的羅媽媽一眼,視線凌厲。

    羅媽媽最早是廖大太太的陪嫁丫鬟,這麼多年過去,是府里有頭有臉的管事。留意到二小姐的視線,她心頭一顫,當即會意,期期艾艾地上前去,賠著笑悄聲提醒:「大老爺昨日說過,等下次休沐,要去程府回謝解元,更要帶上厚禮,答謝葉先生教導兩位小姐的辛勞。」略略停頓後,語聲恢復如常,「等會兒北廖家太太要過來。大太太,您且消消氣,換身衣服,客人說不定等會兒就到。」

    廖大太太繼續瞅著長女運氣。

    不再出聲責難,就是願意順勢下台。羅媽媽立刻吩咐房裡的丫鬟:「快快快,金釧服侍著大太太去更衣,銀屏去準備待客的茶點,……」一通差遣,下人們忙起來,打破了之前母女對峙的凝重氣氛。

    「大小姐、二小姐,快回房吧。」羅媽媽替廖大太太做了主,話卻說得婉轉,「大太太這會兒不得空,晚些時候你們再來請安回話。」

    姐妹兩個壓根兒不願受罰,當下順勢行禮退下。

    怡君陪著姐姐回到房裡。

    廖碧君進門後,走到東次間,失去力氣,跌坐在就近的繡墩上,怔怔出神。

    與母親爭執是家常便飯。

    記事起,母親就對父親、哥哥百依百順,卻對她和怡君百般挑剔輕視。平時不怎麼理會她們,衣食起居都交給奶娘管事打理,每日只昏定晨省時見面。

    怡君打小就活潑,相較之下,她顯得很文靜乖巧。可是,幾歲的孩子哪有不貪玩淘氣的,時不時就會一起闖禍。

    母親也不知怎麼回事,特別不喜活潑淘氣的孩子,這些年都一樣,不管什麼事,都是不問青紅皂白,摁著怡君數落、責罰。

    怡君從小就跟她最親,挨訓的時候,從來是順著母親的話把過錯全部攬下,老老實實挨罰,提都不提她一句。

    但她是姐姐,應該照顧妹妹。她不稀罕母親無意間給予的袒護偏心。這些年了,一次一次跟母親較勁爭執,起先說話沒個章法,總落得跟妹妹一起受罰的結果,這幾年好歹出息了一些,能跟母親講道理擺輕重。

    說來諷刺,她從不是有脾氣的人,真不是,但在母親面前,越來越牙尖嘴利。

    此刻讓她難過的,並不是這已成習的風波,而是商陸。他讓她委屈、難堪。

    「姐,別難過。」怡君蹲下去,仰臉看著姐姐,一語雙關,「不值當。」

    「不值當……應該是吧……」廖碧君唇角上揚,想對怡君笑一下,眼淚卻猝不及防地落下。她摟住妹妹,無聲地哭了起來。

    怡君手勢輕柔地拍著姐姐的背,心疼得厲害。她多希望,姐姐保護自己時的敏銳伶俐,在面對外人時,也能派上用場。只是,姐姐從沒與家門外的人起過衝突,由此從沒意識到,外面一些人更不可理喻,更需要防範、計較。

    .

    「商陸離開程府之後,先回了住處,隨後去了湘菜館、王記。」傍晚,程祿向程詢稟明後續,「廖家護衛阿初一直留在那條街上,等商陸與湘菜館夥計、王記老闆敘談離開之後,使銀錢打聽了一番,末了,又去了商陸的住處附近。」

    這阿初辦事倒是細緻周到。程詢不需問就能確定,是怡君在家中外院的眼線。

    程祿繼續道:「今日,傳話的小廝先去了商陸住處,遞帖子求見,詢問去向之後才又追到王記----是打著姜先生的名號,不管怎樣,他都不會起疑心。」

    程詢頷首。

    「小的已經吩咐下去:商陸每日抵達程府之前、離開之後,仍需留神,不得大意。」

    程詢滿意地笑了笑。

    同一時間的廖家,阿初來到怡君房裡,稟明打聽到的消息:「那位公子姓商,單字一個陸。商公子回去了一趟,向夥計打聽大小姐何時離開的。後來在王記,跟老闆多說了幾句,小人估摸著是真話。」

    怡君點頭,「那就說來聽聽。」

    「商公子跟老闆說,匆匆忙忙地離開,是有貴人遣了小廝傳話,要他到程府相見。為此,他才片刻都沒敢耽擱。」

    貴人,到程府相見。

    怡君皺了皺眉,就算傳話的人催的急,也不至於片刻都等不得,容不得他進門跟姐姐交待一聲。

    走的那樣匆忙,分明是把那所謂的貴人看得太重,起碼在當時,勞什子的貴人比姐姐的分量重。

    再者,那廝是不是做賊心虛?根本就怕人知道他與姐姐私底下來往的事情吧?至於原由,是不是怕人嗤笑他攀高枝?

    思及此,怡君搖了搖頭。雖然商陸爽約,但自己也不該先入為主,凡事都往壞處揣摩。

    阿初又道:「小人打聽到商公子的住處,過去轉了轉,瞧著裡面的幾個下人進進出出地忙碌,但很是歡喜。有個小書童去巷口的酒坊打酒,小人就打聽了幾句。小書童說,明日起,他家公子要到程府求學,由姜先生親自教導。」

    怡君訝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強打起精神,賞了阿初二兩銀子,隨後起身,「跟我去姐姐房裡一趟,把這些告訴她。」

    商陸是姐姐今日要見的人,亦是害得姐姐百般愁悶的禍根。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沒有瞞著姐姐的道理。

    姐姐把阿初打聽到的消息仔細琢磨一番,總會更為慎重地看待商陸這個人吧?

    .

    翌日辰時,商陸準時來到程府學堂。

    姜道成笑呵呵地對他道:「我先前坐館收學生的章程,你聽說了吧?」

    商陸稱是,「自然已經聽說。」

    姜道成溫和地道:「今日,有十來個孩子前來應試,我手頭有不少事情。這樣,今日我也隨意給你出一道題,你作一篇制藝給我看看,如何?」

    商陸自然沒有不樂意的,恭聲稱是。

    安排了商陸,姜道成命書童請來程詢,「題都出好沒有?」

    「自然。」程詢取出一個信封,「您隨意發下去就行。」

    「我隨意發下去?」姜道成瞪著他,「發下試題之後,是不是還要監考?我一把年紀了,哪裡坐得住?」

    「那怎麼辦?」程詢笑微微的,「您坐館收學生,可不關我的事。」這老爺子,難道還想讓他給他監考不成?

    「是啊,那可怎麼辦啊。」姜道成把手背在身後,「要不然就算了吧。」擺出了打算撂挑子不乾的樣子。

    程詢失笑,「我替您看著的話,人們難免心裡不舒坦----我真不夠分量。這樣吧,請葉先生過來幫您,如何?」

    「行是行。可她兩個學生怎麼安排?今日總不能白來這一趟吧?」

    程詢和聲道:「今日廖大小姐不舒坦,告假了。至於廖二小姐,我去給她出道題,讓她做一幅畫。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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