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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廖碧君站起來,愧疚地道:「先生,我……」

    「沒事。」葉先生擺一擺手,先行轉身回到課堂,望見神色專注的怡君,小小的驚訝了一下,走過去看一看,眼裡有了笑意。

    程詢的畫最合她意,看來怡君亦是如此。那麼,日後不妨多向程詢借一些字畫,讓怡君一併習練著。

    .

    巳時,廖碧君和怡君離開學堂,上馬車之前,望見程詢和姜道成結伴而來,在原地屈膝行禮。

    程詢拱手還禮,姜道成笑呵呵地抬一抬手,末了,前者打手勢示意她們上車。

    姐妹兩個欠一欠身,由丫鬟服侍著上了車。

    怡君轉身時,程詢留意到她唇畔的笑、淡粉色大氅上毛絨絨的領子,覺得很可愛,不自覺地笑了。

    姜道成走向學堂,「我看看女學堂這邊布置得如何,要是比我那邊好,就得調換一下。」他跟徒弟不用講理。

    程詢輕輕地笑,「那邊哪兒不合心意,您就吩咐我一聲,搶地方可不行。」

    「不早說。」姜道成笑道,「我也想看看兩個女娃娃的功課,要真是可塑之才,你我得閒就悉心指點。如何?」

    「遵命。」

    那邊的姐妹兩個,走側門離開程府,廖碧君道:「我要去紙筆鋪子一趟,挑選些好的筆墨紙張。馬車送我和紫雲過去,你就回家,等到未時,再讓車夫去接我們----我們選完東西,去鋪子對面的菜館用飯。」

    「噯?」怡君不明白,睜大眼睛問道,「為什麼把我扔下?我陪你去不是更好?」

    「我……我有件很要緊的事。」廖碧君委婉地道,「今日要見一個人。過兩日就告訴你原委,好不好?」

    怡君略一思忖,問:「爹娘、哥哥知不知道?」

    廖碧君垂了頭,低聲道:「還不知道,也要過兩日再告訴他們。」

    怡君審視姐姐片刻,第一反應是:要壞事。京城有楊閣老一家帶動,男女私下來往定終身的事越來越多,她也盼著姐姐能夠嫁給意中人。但在此刻,預感真是不大好。

    「我要陪你去,而且,跟車的人都要隨行,留在外面等候吩咐。」怡君握住姐姐的手,語氣懇切,「你說的委婉,但我猜到是什麼事了。不論你見的是誰,遲早得讓親人看到吧?我不會添亂,在別的雅間等著,你只管帶著紫雲、夏荷與他見面。」停一停,又把母親搬出來說事,「萬一你出點兒岔子,娘還不得把我扒一層皮啊?」

    「……」廖碧君抿唇思忖多時,終是輕輕點了點頭,「就照你說的辦吧。」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又晚了,對不起你萌~

    第14章 暗香襲

    014

    這一年的商陸,二十歲,來京城已經五年,是小有名氣的才子。只是,所經的兩次鄉試,每次下場之前,同窗好友都看準他名列前幾,放榜時卻名落孫山,弄得他灰頭土臉。

    與廖碧君結緣,是夏日的事。

    她每隔半個月會到王記紙筆鋪添置文具,他與王記老闆相熟,且常去對面的湘菜館用飯。

    初次在王記巧遇,他被她的美艷吸引,忍不住上前攀談。

    相識後,他就掐算著日子,繼續在王記與她碰面,慢慢熟稔起來。夏末時節,他鼓足勇氣,邀她到湘菜館一同用飯,她猶豫了好一會兒,點頭答應。席間,因為都喜歡琴棋書畫茶道,相談甚歡。

    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他喜歡她的樣貌、才情和單純的性子,從不掩飾;而她也分明是欣賞他的,笑盈盈望著他的時候,目光溫柔,那是想作假都不成的事。

    可是,她是南廖家的長女。他留心打聽之後,頗有些無所適從:南廖家對兩個閨秀寄望頗高,低於他們的門第托人前去提親,都是當場婉言回絕,他這般沒有功名的人,怕是連門都進不得。

    於是,滿心指望著秋闈高中,結果不需說,讓他著實愁悶了一段日子。

    沒料到,再相見,廖碧君反倒婉言寬慰他:「考取功名就像走路撿到金元寶,運氣可遇不可求,全在於考官的眼光。你不是生於京城,又沒有熟知官場的親朋,自然就揣摸不出各位考官的喜好,不中只能是這個緣由。」

    他就苦笑,「終究還是才疏學淺。像程解元那般的奇才,不論是怎樣的考官,都能高中。」

    「那是不世出的人物,尋常人若跟他比較,都不用活了。」廖碧君巧笑嫣然,「反正,你有真才實學,我確信無疑。」

    他聽了,心裡一面甜絲絲的,覺著她實在是朵溫柔的解語花;另一面則澀澀的,她之前的話有幾分道理,但他這種地位,如何都跟高門子弟搭不上關係,臨考前便沒人給予中肯的提點。

    於是他想,如果她肯下嫁,那麼南廖家就算為著顏面,也會盡心幫他考取功名。

    這姻緣成不成,全在她能否說服雙親。

    不管怎樣,他得試試。上個月相見,臨別前,他約定了日子,告訴她有關乎彼此的大事要定下來,只看她肯不肯再相見。

    她紅了臉,沒說話。

    將至正午,商陸走在街上,抬頭望去,碧空無雲,暖陽高照。少見的好天氣,應該會賜予他好運氣。

    .

    姜道成坐在書案前,逐一看過廖家姐妹這兩年交給葉先生的功課。

    廖碧君所作的字、畫不少,廖怡君的功課絕大多數都是臨摹的字帖、名畫,少數是自己畫的一些名花。

    姜道成不免皺眉,「怎麼回事?總讓廖二小姐臨摹,這不耽誤她麼?」

    「哪兒啊。」葉先生連忙解釋,「那孩子字畫皆精,但是不想張揚。交給過我一些挺出彩的畫,但是,您和程大少爺不方便看吧?」

    姜道成瞪眼,「我們兩個難道是藏不住話的人麼?」

    程詢接話道:「先生有言在先,我定不會隨意與人談及。」

    葉先生一笑,轉身從書櫃裡取出幾軸畫,「既然如此,二位就看看。」

    先展開來的,是一幅貓蝶圖,貓兒憨態可掬,蝴蝶翩然輕盈,花叢妍麗似錦。

    姜道成長眉上揚,「這丫頭,工筆畫竟作得這般好。」

    「這自不必說,水墨其實也不錯。」葉先生展開另一幅,「我在她這個年紀,遠不及她的功底。」

    姜道成斂目細看,仔細回想,笑著頷首,「的確。女孩子家,筆力需要常年習練,筆法有無靈氣,卻是一看便知。」

    葉先生繼續誇讚愛徒:「再有,這孩子棋藝絕佳,認真與我對弈的時候,就沒輸過。」

    「……」姜道成多看了說話的人兩眼,「難為你了,這也好意思說。」

    葉先生笑出來,「這有什麼難為情的,您棋藝就不是一等一的好,我遠不如您,遇見深諳其道的人,能不輸麼?」

    師徒兩個說笑期間,程詢將貓蝶圖拿起來,細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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