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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怡君誠摯地道謝。

    她沒推辭。那一刻的凝眸相望之後,有些話不需他點破,她就懂得----他是為她好,才會安排一些事。那意味的是什麼,等到明年,她再面對也不遲。

    隨後,怡君想到耽擱的時間不短了,再望一眼楓林圖,行禮道辭。

    程詢笑著頷首,與她一起走到門外,目送她遠去。百般不舍,都在心中。

    .

    程夫人親自送走葉先生和廖碧君,回到東次間,坐到臨窗的大炕上,啜了一口茶,若有所思。

    外院的事,只要程清遠點頭同意,她就不便直言詢問,不能損了宗婦賢良淑德的面目。換在以前,她根本不會在意,但是這一次不同。

    最近幾日的事情,看起來都是水到渠成,但到眼下,已經有兩名閨秀每日來程府學堂,日後還會有別家閨秀前來。

    長子經手的事情,只要關乎閨秀,她都會格外留意些。

    要知道,不少官家子弟十五六就成親了,到長子這年紀,孫兒孫女都會跑了。她倒霉,嫁到了功名最重、子嗣其次的程家,在一些場合,總被人善意或歹心地打趣幾句。

    考中解元,已經是得了功名,偏生程清遠這廝混帳,要長子更上一層樓,說什么女色誤人,要到明年會試、殿試之後再張羅婚事。夫為妻綱,她不能出言反對,但是可以提前物色長媳人選。

    之前,她以辨不出一架斷了弦的古琴的真偽為由,請了葉先生來幫忙鑑別,敘談間,得知廖大小姐擅音律,能換弦、調琴,算是正中下懷,忙喚紅翡找出備用的琴弦,請廖大小姐過來幫忙。

    那孩子樣貌冶艷,性子單純。

    單純沒什麼不好,只是少不得要人哄著、讓著。長子是她疼著寵著長大的孩子,單是想一想他對哪個女子彎腰討好,她就受不了。

    這還在其次。

    最主要的是,程家宗婦,必須得是有城府、識大體、明事理的女子。不然,長子會被家事拖累。

    廖大小姐肯定不行。不管怎麼想,長子跟她都是兩路人,誰撮合都撮合不成。

    得出最終的結論後,程夫人心寬不少,轉念又想,要再想些由頭,見見廖二小姐和日後登門的閨秀。

    說不定,能夠遇到合心意的長媳人選。

    .

    書房中,程祿站在程詢面前,稟道:「盯著商陸的人方才傳信,他去了一趟多寶齋,取了一對兒定做的女子佩戴的寶石銀簪。他在京城舉目無親,來往的友人之中也無女子。更何況,簪子在這年月,多為定情信物。」言下之意,很明顯了。

    商陸與廖碧君,應該已經結緣。廖碧君對商陸的情分,到了哪種地步?要是已經走至死心塌地非商陸不嫁的地步,他出手阻撓的話,若稍有差錯,就會鬧得和前世一樣,早晚出人命,惹得怡君難以釋懷。

    此事,得找個明智的人幫忙斡旋。程詢抬手摸了摸下巴,斂目沉思。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短小君,下章晚上見。

    第13章 暗香襲

    013

    一早,臨出門,怡君站在妝檯前,端詳自己片刻,從首飾匣子裡選了一副珍珠耳墜,親手戴上。

    吳媽媽贊道:「二小姐今日氣色好極了。」

    怡君側頭細看,笑。情緒愉悅之故,氣色的確很好。

    吳媽媽取來淡粉色緞面大氅,給她披上。

    「姐姐怎麼還沒過來催我?」怡君一面系上緞帶,一面往外走,「該不是被那首曲子嚇到,不想去學堂了吧?」

    今日起,廖碧君要開始學名曲《廣陵散》,昨日只聽葉先生提了一句,已是忐忑不安。

    「大抵是吧。」夏荷、款冬異口同聲,笑著隨怡君出門,去找廖碧君。

    主僕三個沒想到,廖碧君較之平日晚了的原因,是還沒打扮好。怡君在廳堂聽紫雲說了,失笑,「本就是美人,還要怎樣打扮啊?」

    「奴婢也是這樣想呢。」紫雲笑著奉上一盞茶,「二小姐稍等片刻。」

    怡君優雅落座,「去幫忙吧。跟她說,不著急。」

    紫雲稱是,轉去內室。

    等了一刻鐘左右,廖碧君才走出來,歉然道:「今日不知怎的,看自己怎麼都不順眼。」

    「沒事,難得我也等你一回。」怡君笑著上前去,攜了姐姐的手,「但真要遲了,我們得抓緊些。」

    廖碧君嗯了一聲,快步出門。

    馬車從速趕往程府的路上,怡君仔細端詳著姐姐。妝容明顯精心修飾過了,顯得眉眼更漆黑,面頰更白皙,雙唇更紅潤。

    廖碧君蹙眉道:「琴譜還沒熟讀,今日少不得要挨訓。」

    「真的?」怡君訝然。

    廖碧君更加犯愁:「我難道會跟你說假話麼?」

    是真的就不對了。怡君心想,明知如此,卻把時間耗費在穿衣打扮上,有些反常。

    難道母親又在張羅姐姐的婚事,要她下學之後就去相看哪家公子?

    姐姐十六歲了,婚事尚無頭緒。雙親的態度,她只看出一點:門第低於廖家的,一概不行。反過來想,豈不就是要利用姐姐攀高枝?

    但願是自己多心了,雙親只是想讓女兒嫁得好,過得如意。

    這些事,親姐妹也不便提及,畢竟都是待字閨中,怡君只是笑著寬慰姐姐。

    上午,葉先生繼續讓怡君臨摹小幅的山水,親自帶著廖碧君去到西次間,反覆練習《廣陵散》的《開指》一節。

    怡君知道,先生是看準自己性格沒個譜,才沒完沒了地安排臨摹的功課,意在沉澱心性。好的師父,教的是功課,亦是為人處事之道。

    今日她要臨摹的畫,看畫紙,該是幾個月前作成,沒有題字落款。仔細辨認之後,怡君可以確定,是程詢所作。

    他果然是言出必行。

    平心而論,這幅畫比起楓林圖,功底顯得薄弱許多,但就算這樣,也與現今的葉先生不相上下。

    看著陸續出手的畫,就是看到自己不斷地打敗以前的自己----在他,該是怎樣的感受?

    幫忙備紙磨墨的夏荷無意間一瞥,見自家小姐唇角愉悅地上揚,笑得大眼睛微眯,雖然不明就裡,卻曉得自己的職責。她輕輕地碰了碰怡君的手臂,小聲道:「我的好小姐,先臨摹完再高興,成不成?」

    怡君立時點頭,斂了笑意。夏荷說的對,做好功課再高興也不遲。

    這可是他親手畫的,定要凝神、用心對待。

    她前所未有的認真,連姐姐虛浮無力的琴音都忽略了。夏荷、紫雲耳濡目染之下,能跟著學到書畫中一些精髓,卻不是懂音律的人。這樣一來,難受的只有葉先生。

    葉先生站在窗前,皺眉看著廖碧君。這孩子是怎麼了?瑣事惹得她心不在焉,還是沒了學琴的興致?----都彈成這樣了,也不見她有多難過。

    重話是不能說的,起碼今日不能說。碧君會哭成花貓臉。

    「算了。是我心急了。」葉先生溫聲道,「回去熟讀琴譜,儘量記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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