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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56:30 作者: 九月輕歌
    廖文詠和廖芝蘭想來就來了,管家還是這個態度----這種事不時發生,針對的是私底下與父親有貓膩的門第。程詢想一想,笑微微地看著程福。

    程福心生預感,「大少爺,該不會又想讓小的幫您氣誰了吧?」

    程詢莞爾,「不單氣人,還要騙人。」

    程福陷入雲裡霧裡,想不出這種戲要怎麼唱,「該怎樣行事才好?您得仔細吩咐小的幾句。」

    第8章 風波引

    風波引(三)

    程福忍著笑走出書房,找到程安面前,低語幾句,末了道:「大少爺吩咐的,你可千萬得照著辦。我另有差事,不然用不著你走這一趟。」

    「你是什麼差事啊?」程安好奇地問。

    「不問我也得跟你說。」程福附耳過去,悄聲告知。

    程安驚愕得張大了嘴巴,「大少爺這是不想把日子往好處過了吧?萬一老爺知道了,還不得讓他跪祠堂啊?」

    「閉上你的烏鴉嘴吧。」程福笑著拍拍他的肩,「記得幫襯著我,別露餡兒。」

    「明白,放心。」程安斂起驚容,「心裡雖然犯嘀咕,差事肯定會辦好。」語畢快步走出院子,按照程詢的吩咐安排下去,隨後去了暖閣。

    進門後,程安畢恭畢敬地行禮,先對廖文詠道:「我家大少爺本就有意請您過來,商量些要事。您二位來得正好,只是,既是要事,就不方便有第三個人在場。」說到這兒,轉向廖芝蘭,歉然笑道,「您若是想請教學問上的事,就得等一陣子,若只是陪同令兄前來,不妨讓小的安排車馬送您回府----我家夫人正要出門,實在是無暇請您到內宅說話。」別的就不用多說了,程家沒有閨秀,總不能安排林姨娘或管事媽媽出面待客。

    廖文詠和廖芝蘭交換一個眼神,便達成默契。後者欠一欠身,揚了揚手裡的紙張,「這篇制藝是我所做,很想請程解元評點一番,卻一直不敢貿貿然登門。今日若沒有家兄作伴,仍是不能成行。」

    廖文詠笑著接話:「的確如此。」

    程安笑道:「那麼,大小姐就在這兒用些茶點,不挑剔我家大少爺失禮就好。」

    「斷然不會的。」廖芝蘭嫣然一笑。

    程安吩咐在室內的兩名丫鬟好生服侍著,隨後為廖文詠帶路,去了光霽堂。

    五間打通的書房,居中放著紫檀木三圍羅漢床、待客所需的茶几太師椅,四個偌大的書架分別貼著南北牆,東面是博古架、醉翁椅,西面越過兩面槅扇中間的一道珍珠簾,隱約可見並排放著的書桌、大畫案。

    廖文詠進門後,匆匆打量,見四面雪白的牆壁空空的,沒懸掛字畫,覺得這書房布置得也太簡單了些,不符和程詢世家子弟的身份。

    程詢穿過珍珠簾,負手走向廖文詠,神色冷峻,目光鋒利。

    廖文詠心頭一驚,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他,忙不迭躬身行禮,剛要說話,就聽到程詢冷聲吩咐程安:

    「下去!」

    程安低聲稱是,出門時帶上了房門。

    這脾氣也太差了點兒,堂堂解元,連喜怒不形於色都做不到?廖文詠斂目腹誹著,就算我無意間得罪過你,也不至於這樣甩臉色吧?

    「你近來是怎麼回事?」程詢在三圍羅漢床上落座,語氣有所緩和,眼神卻更迫人,「不管什麼人,都敢與之為伍麼?」

    廖文詠抬眼打量他的神色,只覺氣勢懾人,無形的寒意迎面而來。他知道自己沒必要怕程府任何一個人,此刻卻不受控制地膽怯起來,強扯出一抹笑,再度拱手施禮:「恕在下愚昧,不知解元所指何事?」

    程詢蹙了蹙眉,「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可你呢?怎麼能與放印子錢的人來往?想做什麼?效法他們賺黑心錢麼?」

    原來指的是這件事,且認為他只是與那種人來往。廖文詠放鬆了一些,忙忙解釋:「不瞞解元,我也是近日才察覺交友不慎,絕對不會與那等貨色同流合污。」

    「屬實?」程詢眸子微眯,眼神略略溫和了一些。真相是廖文詠一句實話都沒有,但他不能點破。

    「絕對屬實。」廖文詠抬起手,「要我發毒誓您才能相信麼?」

    誓言真不可違背的話,這天下哪裡還需要王法約束蒼生。「那倒不必。」程詢換了個鬆散的坐姿,以右手食指關節蹭了蹭下顎,有些無奈地道,「說你什麼才好?這幾日,家父吩咐我對城北廖家留意些,不著痕跡地給你們添條財路,說你們曾幫過程府大忙。我前腳吩咐下去,管事後腳就說你品行堪憂。你倒是說說,管事會怎麼看待我?」

    廖文詠心頭一喜。這幾句話,很值得琢磨。程清遠這樣交代長子,是為著日後說出那件事做鋪墊吧?程詢現在還不知情,絕對的,若是已經知道,傲氣早就轉化為心虛懊惱了。他再一次拱手作揖,「全是我的不是,勞解元生氣擔心了。」頓一頓,很自然地苦著臉哭窮,「這兩年家中有些拮据,我打理著庶務,常常焦頭爛額。是為此,廣交友人,只盼著能遇到個願意伸出援手的貴人。沒成想,財路沒找到,卻與黑心人稱兄道弟起來。」

    程詢牽了牽唇,目光溫和,語氣亦是:「庶務的確是叫人頭疼。」他抬一抬手,「方才有所怠慢,你別放在心上才是。快請坐。」

    這態度的轉變,宛若寒冰冷雪化為春風細雨。廖文詠喜上眉梢,感覺彼此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道謝落座後道:「日後不論什麼事,我都聽從解元的高見。」

    程詢端起茶盞,「新得的大紅袍。你嘗嘗,覺著尚可的話,回府時帶上一些。」

    廖文詠呷了一口,滿口稱讚。

    程詢開始跟他扯閒篇兒,都是諸如他雙親身體如何、他二弟功課怎樣的話題。

    廖文詠有問必答,說起二弟廖文喻,搖頭嘆氣,「我就不是讀書的材料,他更不是,資質差,還懶惰。」

    「這是沒法子的事情。」程詢予以理解的一笑,「家父有言在先,你我兩家,明面上不宜頻繁走動。否則,我少不得請姜先生把令弟收到門下,悉心點撥。近一半年是不成了,連我們日後來往,都在外面為宜。」語聲頓住,等廖文詠點頭才繼續道,「你也別為這等事情心煩,家父和我不會坐視你們過得不如意。有難處就及時傳信給我。」讓他解決的難處越多,落在他手裡的罪證就越多。

    廖文詠喜不自禁,稱是道謝之後,開始檢點自己的不是:「今日瞧著小妹一心向學,頭腦一熱,就帶她過來了。真是魯莽了,下不為例。」

    而實情是,他們盤算著讓程家父子出面,讓廖芝蘭成為姜先生的學生。如今京城有幾位出了名的美人兼才女,廖芝蘭跟她們一比,就不起眼了,但若能成為姜先生的學生,人們會默認她才華橫溢,不愁在京城揚名,來日定能嫁入顯赫的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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