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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就是，外公的生命，其實是在我們的記憶之中嗎，可是如果我們忘記了呢？」

    「總會有人記得的，等到最後一個人忘記的時候……」許林生說道，「那麼你這個人也許就真的消失了，沒有人記得你曾經來過。」

    「我會記得的。」寶寶看著許林生，又看了看蘇堯，小小的他尚且不能明白這麼深奧的道理，但是他還是察覺到了生命如果只有一次，那是多麼地無望和無助，但又是那麼的珍貴，寶寶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會記得的，我會記得外公，會記得外婆，會記得爺爺奶奶，會記得爸爸媽媽，會記得很多很多人，所以大家要一起活下去，很開心很開心地活下去，因為寶寶的寶寶也會記得，寶寶的寶寶的寶寶也會記得----」

    「其實如果你害怕在一個人的記憶中消失的話，不如做一個能夠被很多人記住的人，可以是一個破紀錄的運動冠軍，可以是一個為人類帶來很多改變的科學家，可以是一個方面的領軍人物----」許林生慢慢地說道，蘇堯卻在他這句話之後加了一句：「或者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寶寶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你不一定要成為別人眼裡的精英，每個人都是有極限的，能夠被記住的名字也終將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不必苛求自己能夠得到別人記憶當中的永生，你只要活好自己的每一天，活好自己普普通通的每一天就好了。」蘇堯笑道，「每個人都是普通人，但每一個人，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因為他的每一天，都在生活，都在努力創造屬於自己的，不一樣的回憶----甚至是奇蹟。成為被很多人記住的人需要有很多因素，有些時候那些因素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是成為一個充實的普通人，你只要學會快樂就好了。」

    「有點……不懂。」寶寶誠實地說。

    「沒關係。」蘇堯說道，「你還有很長的時間長大。」

    一家三口在環境還不錯的墓園之中找了一處涼亭坐下，蘇母姍姍來遲，她的眼眶有些紅，但是更多的是釋放和釋然。

    蘇堯看見了蘇母頭上的虛掩著的白髮，和保養的很好的臉上也不得不出現的皺紋，她主動上去握住了蘇母的手，蘇母的手依舊柔軟而又熾熱，蘇母對蘇堯的舉動有些驚訝，但是更多的，卻是開心。

    寶寶有些懵懂地注視著這一切，他回頭看向後面一層層的墓碑，每一塊小小的地方下面，都沉睡著一個了不起的普通人。

    他們都是特別的，又都是平凡的。他們沒有被全部人記住，但是他們卻在自己親人的記憶里，慢慢地延長了自己的生命，和在這美好的世界上呼吸的時間。

    寶寶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自己感受到的這樣一個渺小而又龐大的東西，他似乎只是窺見了一個小小的角落，卻讓他整個人都變得不同了。寶寶主動上前牽起蘇母的另外一隻手，他有些好奇地問道：「外婆，你怕嗎？」

    寶寶的眼睛裡盛滿了疑惑，他這樣的年紀知道了什麼是死亡，但是他前面有太多的人先看到了死神，他排隊跟在後面，不知道在最前面迎接他的，到底是什麼。

    「有些時候是怕的。」蘇母似乎也開始不避諱死亡這個話題了，她的眼角還有剛剛哭濕了的痕跡，她溫柔地笑著，說道，「但是離它越近，卻又越不怕了，就像是之前我們面對無數次不得不來的未知的時候，大家都是怕的，當真正來臨的時候，卻又是從容的。就像是你媽媽----」

    「媽，說我幹什麼呀----」蘇堯也在仔細聽蘇母的話，可是沒想到自己還能成為蘇母口中的主角，蘇母喜劇說道：「你媽媽在生你之前其實還是挺害怕的，她在網上看了許多剖腹產的動圖，看了很多很多媽媽說生產之後會帶來的後遺症，還有一些可能會伴隨一生的小毛病，這些都讓她恐懼。她那個時候肚子裡已經有了你，她也想過是不是要將你生下來，當她決定留下你之後，有一段時間她的腦子裡都是揮之不去的恐懼----

    就像是年輕的我在面對死亡的時候一樣。」

    蘇母今天的話難得地多了起來，她繼續說道：「但是當預產期真正來臨的時候，當生你的日子真正臨近的時候，她反而不害怕了，因為面對不得不面對的未知的時候，大家就會有勇氣，鼓勵自己去面對。所以我現在不害怕死亡，與其說是不怕，不如說是不得不.不害怕。」

    「唔……有些拗口。」寶寶突然想到了什麼遇到變得輕快了起來，「就像是我之前打預防針那樣，我怕得閉上了眼睛，害怕針扎進去的疼痛，但是當真的要打針的時候----我、我還是怕。」

    大家因為寶寶的這個例子相視一笑，許林生說道：「哈哈哈那說明你還是很誠實。」

    蘇父墓地的位置離墓園的出口還有一段距離，幾個人說說笑笑地走到了墓園的出口，寶寶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依山而建的墓園承載著太多人的思念，而每個人其實都只有一次機會，去過好屬於自己的人生。

    做一個快樂的普通人，唔，聽起來好像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