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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47:03 作者: 符酒
    是的,妄念。

    她和許林生,不過是兩片雲的交匯罷了,兩片薄如蟬翼的雲竟然還痴求永恆,蘇堯在笑自己,也在笑許林生,他們之間隔著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就算沒有錯過這三年,許家這麼高高在上的一家,又何曾將她們放在平等的地方對待過?

    三年不曾有一封書信訊息,其實有那麼幾個瞬間,蘇堯是真的覺得許林生已經死了,杳無音訊地去世,也許是許林生所認為的,給自己最好的結局。

    其實這些想法的產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是蘇堯卻覺得自己的思緒早已百轉千回,她成了一個矛盾體,或者說,她一直都是一個矛盾體。

    當蘇堯看到許林生臉上的絕望和他手上那道傷疤的時候,一種巨大的悲傷連同她的憤怒一起在她的體內旋轉、追逐,從許林生的懷裡離開的時候,蘇堯嘴裡說著著疲累的話,但是淚卻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

    許林生想再次伸手抱她,手伸了出去,最後卻還是蜷縮著手指收了回來。

    「我讓人買了機票,等會兒接我們的車馬上就會過來。」許林生垂下眼帘,給蘇堯遞了幾張紙巾,「……對不起。」

    「……沒事。」蘇堯的淚只是淌了兩滴便停了,許林生擔心蘇堯的心理健康,也擔心蘇堯就像是一直蓄水的水庫,她這兩年過得太苦了,苦到她是周圍所有人的支柱,她的心酸苦累從來沒有一個正常的發泄渠道,以至於她變得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堅強,也越來越----脆弱和柔軟。

    許林生好不容易在三年之後能悄悄地重新探進蘇堯溫暖又柔軟的內心,但是他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來的最後卻被家人的這一動作給毀了。

    正如蘇堯所說,這毫無疑問是一場犯罪,許林生無法反駁,但是他卻選擇了輕拿輕放。

    蘇堯頓了頓,深呼吸了幾次,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說道:「走吧,我們去機場。」

    「好。」

    ……

    *

    蘇堯和許林生急匆匆地到達了機場,因為許林生的身體特殊,所以他和蘇堯是登上具有齊全的醫療設備的小型私人飛機。

    許林生幾乎是一到飛機上就被醫護人員圍得團團轉,他的身邊幾乎沒有蘇堯的落腳空間,蘇堯在縫隙中看到了許林生蒼白的臉,還有一路以來一直忍耐著的沉重的呼吸聲也一併進入了蘇堯的耳內。

    飛機很快就起飛了,蘇堯在飛機起飛的時候耳朵有些耳鳴的症狀,而本身身體不好的許林生其實也更加地難受,他其實一直都很討厭坐飛機,但是每次來杭城看蘇堯,他都會乘坐飛機來,因為這樣能更快地離蘇堯近一點、更近一點。

    「如果坐飛機的時候感覺難受的話,不如吃一顆口香糖或者是微微張嘴呼吸,這些其實都是比較有效的、減緩自己不適感的方式方法。」

    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坐在了蘇堯的身邊,伸出自己的手到蘇堯面前,攤開手心的時候,一根口香糖赫然出現在蘇堯的面前。

    他看向蘇堯的眼神里除了釋放的善意之外,還有一絲藏得很好的探究,蘇堯認出眼前這人似乎是剛剛離許林生最近的那位醫護人員,她禮節性地彎了彎嘴角,正準備拒絕的時候,就聽面前的人輕呵了一聲,帶著笑意說道:「身體是自己的,還是好好尊重比較好,不要像躺在那裡的那位那樣,三天兩頭都要別人操心----」

    「閉嘴!」許林生剛剛才從飛機起飛的不舒服中緩過神來,耳朵零星地捕捉到了寧宥話語間的幾個詞,就知道寧宥又在說他了。

    聽到許林生冰冷的聲音朝著寧宥濺射過來,寧宥狀似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朝著蘇堯眨了眨眼,悄悄地說道:「許三少一直都是這個狗脾氣,倒是不帶變的。」

    「……」不是的。

    蘇堯下意識地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是在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不是的,雖然初見的時候,許林生的話就很少,但是他還是會很溫和地跟她說話,有些時候也有一些小調皮,在他們關係最好的時候,許林生幾乎將他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給了她----

    他其實,很溫柔。

    另一方面蘇堯又很清晰地知道,許林生並不是對所有人都那麼地溫柔,甚至可以非常極端地說,許林生似乎就只對她和顏悅色過,如果再加上幾個人的話,大概也就是寶寶和許二少這些親人了。

    許林生顯然對寧宥說他「狗脾氣」非常地不滿,他的不滿幾乎都快凝成實質了,但是還是會小心翼翼地避開蘇堯,將自己的獠牙衝著寧宥展現出來,寧宥笑著連連敗退,像是習慣了許林生這樣雷聲大雨點小似的,等到飛機真正平穩的時候,許林生立馬摘了自己臉上的氧氣管,把寧宥從蘇堯的身邊趕走。

    不僅如此,許林生還將寧宥手上的口香糖拿了過來,自己親手遞給蘇堯:「吃吧。」許林生有些悶悶地說,「那個人的名字叫寧宥,是我……是我這幾年的家庭醫生,雖然人看著不著調,但是還是有些本事的,大概真的吃了會舒服一些。」

    其實蘇堯早就過了剛剛那段起飛的過渡期了,但是她還是從許林生手中接過了之前沒有從寧宥手裡接過的口香糖,她垂下眼帘,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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