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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46:50 作者: 蔚空
石穗笑著附和了兩句,又和李所長閒聊了一會,才掛了電話。
對於林沉年,石穗是有點得意的。雖然她並不認為是自己挽救了他,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對於他的恢復,一定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當然,林沉年對她來說,除了是她做論文的一個案列之外,也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義。他算不上是她朋友,但也一定不是可以忘記的路人,尤其是最後一次,他那樣護著她之後,讓她真正覺得這個比她小了五歲的男孩,正直善良又勇敢。
於是她也便從內心希望他平安快樂,能夠如願實現夢想。希望他和她媽媽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
而她也相信,林沉年做得到。
她抱著電話,嘴角帶笑想了想林沉年的模樣,但在她的腦子裡,他一直留著寸頭穿著囚服,所以她想不出,他穿上校服後看起來到底是什麼樣?
☆、第11章 再相逢
轉眼間,又到了下一個春天。
石穗的日子還是不緊不慢地過著,一個人生活第四年,朋友不多,依舊單身,家裡、學校、食堂、圖書館、日子永遠存在於這四點一線之中。
不算太忙碌,也不算太悠閒,但是乏味可陳。
雖然已經習慣,但總還是有無法排遣的孤獨感。
尤其是夜晚降臨後,她一個人在一百多平米的房間,那種寂寥感,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幽靈。
城市的萬家燈火,溫暖不了她這一隅。
一場春雨下了小半個月,石穗在在這漫長的雨季,不幸患上了重感冒,去校醫院蒙古大夫開了幾盒藥,吃了四五天,還是頭熱鼻塞。
為了不讓本城的報紙,在幾天後可能出現諸如「獨居女子病逝多日無人知」之類的驚悚新聞,到了第六天,石穗一早勉強醒來,見雨水稍歇,拖著病怏怏的身體,打車去了人民醫院。
人民醫院常年人滿為患,早上八點不到,門口已經車來人往,包括好些從外地來的病患,暫時露宿在門口等掛號等床位,
除此之外,路邊還有兩三個乞討者。
如今看病昂貴,總有人負擔不起醫藥費,走投無路,就在醫院門口乞討也並不稀奇,怪只怪現實殘酷。
因為生病孤獨感叢生的石穗,這幾日本來很是憂傷,但到了這裡,卻又生出一絲慶幸,雖然她家庭不算和睦,但生活還算富足,吃飯穿衣看病總還不是問題。
於是,那些半明媚半憂傷的傷感,一時間又被拋之腦後。
她恍恍惚惚下了車,往醫院大門內走,只是還未到門口,混沌中餘光瞥見左側路邊乞討者中,竟然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跪在冰冷的地上,頭深深地低著,面前擺著一張大約寫著乞討事宜的硬紙板,上面還有路人施捨的一些零錢。
石穗皺了皺眉,本來暈暈乎乎的腦袋,只覺得更加糊塗,她腦子還未想清楚,身體已經自動轉身走過去,穿著帆布鞋的雙腳,在那乞討者面前停下。
她低頭去看紙板上寫的字,黑色字跡剛勁雋秀,但明顯有些飄忽,大概是下筆的時候手上的力度不穩。
母親患尿毒症,急需換腎續命,家境貧寒手術費不夠,懇請各位好人人士援助,來日一定償還。
黑色的字短短三行,簡單一句話。
石穗皺了皺眉,目光從那紙板移到對面的男孩身上,此時的他仍舊低著頭,身上的衣服很單薄,但身體更加單薄,大約是淋過雨,過耳的頭髮還有些濕意。
這樣的場景,完全在石穗的意料之外,甚至根本無法想像。
她嘴唇翕張了片刻,竟然半響發不出聲音。
跪在地上的林沉年,大約是注意到面前的那雙帆布鞋,一直沒有移開,下意識抬頭看上去,然後就看到了石穗一雙五味雜陳的眼睛。
時隔一年多再見,兩人對視上的那一刻,都有些怔忡,半響沒有一個人開口。
最後還是石穗,用自己那感冒過後的嘶啞聲音,勉強發出一句聲音:「林沉年,你怎麼會在這裡?」
此時的林沉年臉色蒼白,眼周發青,憔悴不堪,比在少管所那會兒成熟許多,也許不叫成熟,而是落魄。
一個落魄不堪的少年。
石穗忽然感嘆,命運真是殘酷,因為你永遠猜不到什麼時候才是最低谷。
林沉年無力地垂下頭,低聲回道:「我媽媽尿毒症晚期,要馬上換腎才能活下來,但是我們現在拿不出手術費,醫院不給做手術,我不知道怎麼辦,只能……」
乞討二字,對於一個四肢健全的男孩子,大抵是難以啟齒的字眼。所以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石穗皺眉問:「你們家沒有可以幫忙的親戚嗎?」
林沉年搖頭。
石穗又道:「那你為什麼不找我?」
說完,才發覺不對,她是知道他家住何處,但自己卻沒有給他留下任何聯繫方式。而這一年來,她並沒有去找他,去看看他過得怎麼樣?
不知為何,石穗心中莫名湧起一絲愧疚,即使她明知道,這與自己其實並無關係。
她嘆了口氣,低下腰將地上的錢抓起,又把林沉年面前的紙板捲起來,略帶責備:「你這樣能弄到多少錢?等你湊夠,你媽媽還來得及做手術嗎?」
她起身準備走,卻見林沉年還跪在地上,本來因為感冒渾身沒力氣的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將他的手臂抓住拖起來:「走,帶我去見你媽媽和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