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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44:38 作者: 苗尹休
    出事之後,蔡阿姨就病倒了,老人家誰能禁得住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這份痛苦,肖伯伯一人強撐著身體料理肖晨的後事,舒童請了半個月假去幫忙。

    回單位上班以後,她總是心不在焉,總是愁容滿面。

    在第二次拒絕集體聚餐,第三次打錯文件,第四次沒聽到領導喊話之後,主任在經過她的辦公桌時站定,抬了抬眼鏡,「小舒啊,悲傷也要適可而止,況且只是個朋友,又不是至親的人……」

    原本辦公室的同事對這件事情都是漠不關心的,無非覺得舒童有些矯情,連朋友家的事都要休半個月假。

    但州城原本就是一座小城,來來往往就這些人,有人不知道從何處打聽到某某單位有個女公務員不堪車禍截肢跳樓自殺,再打聽到是舒童好友後,就傳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八卦,每天茶餘飯後大家只要一閒下來就會向舒童打聽……

    所有人都當肖晨的離世是個笑話,是無聊時的聊機,是閒暇時的談資……

    所有人都說舒童矯情,說她小題大做,說她佯裝愁緒,說她假模假樣……

    沒有人知道肖晨於她究竟是多麼重要的存在……

    沒有人知道肖晨的離開於她而言是多麼沉重的打擊……

    這麼長時間,她整晚整晚的睡不著,不想讓壞情緒影響到媽媽,便沒有回家。

    這天,媽媽給她打電話說做了滿桌她愛吃的菜,讓她無論如何都要回家吃頓飯。

    一進屋,就看到站在玄關處為她開門的顧尚楠。

    如果說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明白肖晨的離去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那麼這個人就是顧尚楠。

    她雖然還做不到一見面就對他微笑,但也能泰然自若,坦然處之了。

    吃飯的時候氣氛很好,媽媽和顧尚楠一直在說著有趣的新鮮事,無奈她實在提不起興趣,只悶聲扒著碗裡的飯,菜沒了也不往裡夾。

    媽媽給她夾了一個雞腿,是她平時愛吃的滷雞腿,她下意識抬眼看了看坐在窗前的媽媽。

    陽光透過來,照見媽媽頭頂最顯眼的地方竟生長出鬱鬱蔥蔥的白髮……

    她忽然心頭一酸,拿著碗接過雞腿,輕聲說,「媽,我以後會常回來吃飯的。」

    蔣麗清滿意的點點頭,「媽媽一個人在家難免孤單,你能經常回來我就高興了,小顧也要常來啊。」

    顧尚楠笑了笑,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好的,阿姨,我會常來的。」

    舒童只悶聲吃飯,並不答話。

    蔣麗清又長嘆一聲,「唉,別怪媽媽囉嗦,你現在如果已經結婚了,成家了,有孩子了,媽媽的心愿了了,就不會再跟你嘮叨這些了,到時候隨便你回不回來,我有外孫帶著就好。」

    舒童不禁想到精神狀況仍不大好的肖伯伯和一病不起的蔡阿姨,肖晨走得那麼匆忙,對於她爸媽來說可謂是滅頂之災,如果當初可以留下一個孩子,兩位老人家也能稍微寬慰一點……

    時至年關,考核檢查越來越多,加班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晚上八點,舒童還在辦公桌前忙得不可開交,看文件看得眼花繚亂。

    顧尚楠打來電話,她自然的按下了接聽鍵。

    他們之間的聯繫比之前緊密得多,每當她想念肖晨的時候,身邊可以傾訴的人也只有顧尚楠而已。

    雖說,她對他已經沒有別的念頭,但認識這麼多年的人即便做朋友也比別人合拍得多。

    因為最近找舒童,她都在加班,所以電話一接通,顧尚楠便脫口而出,「你還在加班嗎?」

    舒童的聲音里有著明顯的疲憊,「對啊,明天省里要來檢查。」

    顧尚楠:「我就在你單位附近,我等會兒去看看你。」

    「好。」

    這些天,舒童一空下來便會仔細回想肖晨離開那天跟她說的最後那幾句話,隱隱約約覺得應該與顧尚楠有著某些關聯,雖然現在已經無法求證了,但她對待顧尚楠也較以前親切了許多,她願意相信,如果肖晨在世的話,也是希望她能待顧尚楠好一點……

    寒冬臘月里,湘菜館的生意比盛夏季節要好很多,畢竟天氣一冷,人們越發餓的快,越發食慾好,也越發不愛自己動手做飯而選擇點外賣。

    所以鄒昊勤也越來越忙,幸好此時已經放寒假,不用擔心會耽誤學校的功課。

    他是整個店裡最勤奮的人,寒假期間全職送外賣,常常晚上送到凌晨,第二天又起個大早送早飯,而且指定讓他送的客戶特別多,好在他不怕苦不怕累,換了別人都很難吃得消。

    他此時正仔細盯著手裡的訂單,收貨地址是那條熟悉的街道,那個熟悉的單位……

    他緊緊攢著手裡的單子,快將它揉成了一個團。

    多久了,他多久沒見到她了,他竟已記不清了。

    多少次,當他結束一天辛苦的工作,總會順路或是不順路的去一趟正南街。

    有時候她在加班,他就立在院子外面那條街道邊,久久的看她一眼,時常可以透過窗戶的燈光看到她正端坐在電腦前伏案工作的剪影……

    大部分時間她已經回了家,他就站在小區里靠近觀景湖的那面假山前,那個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13樓。有時候她睡得早,送完外賣後的他只能遠遠看到那間小小的臥室留了一盞昏暗的燈;有時候她睡得晚,還能看到那個忙碌的身影在陽台上曬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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