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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40:06 作者: miss_蘇
弄棋再也忍不住,咬著牙關按下按鍵去:「兔崽子,你還敢威脅我!」
良久,明寒那邊發來一條:「能威脅住不?」
弄棋一掀被子,從旅行袋裡抽出從不離身的棋盤就下樓去。只敲了一聲門,門已經打開,顯然明寒已在門口等候。
明寒只凝眸望她,「你來,做什麼?」
弄棋嫣然一笑,一頭黑緞般的長髮,在燈影里瀲灩一閃,「我來陪你過夜啊。」
明寒眼中驟然閃過一串亮光,「真的?」
她真的肯回應他?
弄棋笑著邁步進屋,卻在明寒關上門的剎那,向明寒舉了舉手中的棋盤,「閒敲棋子落燈花,可好?」
「噗……」明寒險些吐血身亡。
東方既白,弄棋已是困得眯起了眼睛。棋局廝殺正酣,弄棋卻意興闌珊,指了指棋盤輕輕搖頭,「明寒,這一局你不是我對手。下棋決勝負吧,你輸一局便答應我一個月不碰同性的男子。」
明寒皺眉,「你不讓我碰男人,你卻又不肯給我回應?棋子兒,你未免太霸道。」
弄棋困著搖頭一笑,「嗯,我就是這樣霸道。如果受不了我霸道的,那你就乾脆甭跟我玩兒。你換人啊。」
明寒垂下頭去,「棋子兒,為什麼不肯?其實那晚你既然能跟我在一起,我知道你就能接受我的一切。你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子,我知道你可以接受跟我在一起----我已經跪倒在你面前,已經將我的心剖給你看。為什麼你反倒此時忽地不願給我回應?」
「棋子兒,接受我的感情,再回應一點我的感情,真的,就那麼難?或者是我看錯了,你原來也是懼怕世俗流言的女子?」
弄棋依舊在笑,笑得睏倦盈睫,「明寒,你的選擇是為了你的家族;其實我的猶豫,也是為了我的家族。如果我真的回應了你,我的家人該怎麼辦呢?
我大爺爺是軍方背景,我爺爺是公安系統,這兩個行業的人最是要行得正、做得端,容不得外界一絲非議的。如果我們在一起,那些流言會對家人帶來再難一樣的傷害。」
明寒無言以對,默默垂首。
弄棋的話,他都知道。
「……所以明寒,我跟你在一起,你別想太多。無關愛情,更不要想婚姻和未來。明寒我只是不忿你們家那BT的家規。我要你從我開始,學會愛上女人。」
天將亮,燈影越發暗。弄棋推亂了棋盤,彎腰來望明寒的眼睛,「明寒,難道你不想要自己親生的寶寶,擁抱自己性命延續的柔軟小人兒?明寒我知道,你將來定是最棒的父親。贏得孩子的尊敬,給孩子講神奇的故事。」
明寒的心柔軟下來,仿佛能擰得出水,「……棋子兒,我想!」
如果有個孩子,是他跟弄棋的,那該是多幸福。
弄棋含笑起身,「所以啊明寒,你得愛上一個女人。就算不是我,也該是別人。好了我走了,天亮了。感謝你與我共度一夜,而沒有去找謝楓。」
明寒望著弄棋的背影,跌坐在榻上。
弄棋到底怎麼了?一邊給他美好的希望,卻又一邊將那希望一點一點撕碎!
晨光青藍,弄棋獨自走上樓去。木樓梯咚咚,仿佛一步一步踏過自己的心。
那夜與明寒共度後,她早晨便跑了。她是羞於面對明寒,害怕明寒早晨醒來就後悔,所以她跑了。
不過雖然跑了,心裡卻還是擔心了。畢竟那一夜那樣瘋狂,她怕自己會因此有孕。便偷偷去看了婦產科。
靳家實在是太過興旺,所以她沒敢去大醫院,而是找了一間私人婦產科診所。
醫生給她看過之後,神色凝重地問她:「你是不是多年沒做過婦科的體檢啊?」
弄棋差點沒當場大笑了,心說,我一個未婚女子沒事兒幹嘛做什麼婦科體檢啊?卻還是小心地點了頭。
似乎從前也聽竹錦說過,國外的體檢項目里,許多也是包涵常規婦科定期體檢項目的。只不過中國比較傳統,女孩子不能接受這樣的檢查罷了。竹錦說,其實女孩子若是愛惜自己的,在檢查身子其他臟器的同時,也應該愛惜一下自己的女性獨特系統。
當時聽竹錦這麼說的時候,弄棋和聽琴還大笑著一起去踹他。此時忽然想起,卻已是心底警鈴暗響。
折騰了幾乎一個白天,各項檢查結果匯攏到了醫生案頭。錢沒少花,醫生的面色卻未見好看。就憑這一點,弄棋決定好好聽醫生講講。這證明這醫生真的是個好醫生。
然後醫生鄭重地告訴了她一個消息:她將來也許不能當媽媽。
她當時聽見,還在笑。想起小時候開過的玩笑,說要什麼孩子啊,多累贅啊。以她的性格,應該拎起旅行袋就上路的,如果有了孩子還怎麼當自由自在的驢友啊?肯定不要,將來結婚也要丁克的。
一語成讖,上天果然答應了她的「請求」。所以她真的該笑的,不是麼?
可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只想最快速度逃走。拎起旅行袋,朝向遠離明寒的方向,逃走。
【弄棋番外】26、不辭冰雪為卿熱這日陽光好,弄棋吃過早飯就跟客棧同住的驢友們一起研究地圖,說著怎麼進雪山去。嘜鎷灞癹讀讀明寒起身接了個電話,反身回來時,面上已滿是慍色。
明寒是明淨的男子,卻天上氣質清冷,所以那幫驢友雖然心中都對明寒頗為好奇與敬重,卻還是忍不住懼怕他。一看明寒冷著面色迴轉來,大家便都各自找了理由避開去。
謝楓避無可避,只能低頭認罪,「明先生,對不起。」
是明老爺子打電話來,只問明寒何時回去洙。
這些年明寒走南闖北,明老爺子沒有追得這麼緊的,唯一的理由是,謝楓向明老爺子匯報了。
「明先生您聽我說,不是我故意要說什麼。是老爺子問我您這幾天都忙了什麼,我不敢撒謊,只能據實說您這幾天都留在客棧里下棋。老爺子就問是跟誰下棋,我也躲不過去,只能,只能說出棋子兒來……」
弄棋的面色也是一白腸。
不下棋的人也許不明白,其實男人與女人在棋盤上的對弈,某種感覺上類似於一種交.歡般。那種只想與對方在一處,輾轉進退,不肯捨棄的心情,是一種秘而不宣的親密。
明寒那夜之後索性將所有的時間都空出來,只纏著她下棋。偶爾抬眸,兩人視線纏繞;微微心一慌亂,便呼吸都纏在一起。更有時,他們的手會在棋盤上摩擦而過……那麼近的凝望,那麼曖昧的纏繞,讓他們都已上癮。
她每一次都還欲蓋彌彰地宣布,「我又贏了一局,又多一月,你不許碰男人!」
他只靜靜凝視他,「好。我只碰女人。」
然後她便心虛地,仿佛徹底敗下陣來。無論她是否要廓清這「女人」二字,指的是她,還是其它女人,她卻都是輸的。
他若說只碰她,會讓她難過;他若說不只是碰她,她便更難過。於是覺得自己好笨,一場棋局將自己作繭自縛,越纏越緊。
幸好今早忽地醒來,知道不能繼續那般曖昧下去。於是重啟進入雪山的計劃,希望雪山的冰冷能讓自己的心清醒過來;更要借雪山的距離,拉遠她與他。
而明老爺子的這通電話,更是直接將她帶回人間。
也好。
真的。
謝楓擔心地望明寒的眼睛,「老爺子已經讓人訂好了我們返程的機票。我們直接去機場,出電子票就行……」
謝楓的眼睛再艱難地滑過弄棋面頰,「……今晚,就走。」
越入雪山,空氣越涼而稀薄。不過天空越發藍而清透,陽光也越是透明。
弄棋直起腰來喘了口氣。
在當地人的眼中,每一座雪山都不止是山峰,而是一個神。人們會將最虔誠的叩首送給神山,會將自己心內最隱秘的願望向神山傾吐而出。
沿途還能看見轉山磕長頭的信眾,幾乎難以想像,這一步一拜地走下去,要走完整座雪山,究竟要多久。
弄棋解下自己的乾糧,送了幾包壓縮餅乾給那磕長頭的男子。男子黧紅的面頰上湧起感激和羞澀,說謝謝。弄棋含笑搖頭,忍不住問,「前路未知,而且那麼遙遠,真的不擔心麼?」
男子認真地想了想,「從沒想過啊。只知道這樣一步一步走,一個頭一個頭叩下去,總會到達終點。」
弄棋的眼睛一下子就濕了。
是啊,如果踏上一條路的時候,先計較了終點的艱辛與漫長的話,那就定然沒有勇氣開始走了;而反過來,只執著前行,不去問終點,便是再遠的路,也總有到達。